余世华没理他们,转身又要走,就听到余牧雄在后头骂:“你不就是心疼那个杂种吗,就是老子让人干的,你不是说谁动他就要干死谁吗,来干死老子啊!”
余世华他三哥皱了皱眉:“爸你也少说两句。”
余牧雄叫道:“老子在自己家里也说不得话了是吧?!”
余世华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平静地说:“我倒是真想弄死你。”
他三哥吼道:“余世华!”
余世华继续说:“别吼我,吼我也没用,我告诉你们,我现在是没空,要么你们赶紧弄死我,要么等我有空了,谁动过杜清荣的手脚,我都会一样样的要回来。”
他一个姐姐骂道:“你还真上天了!你以为自己多大的本事啊?!”
余世华平静地说:“我没什么本事,所以连个人都保不住,也无非就是跟你们玩了这条命罢了。”
说完他就走了。
余世华睡了半个小时又醒了。他最近睡不着,一睡觉就听到人在喊他,喊救命,特别绝望地喊。
他攥紧了杜清荣的手,说:“我在这儿,我不让人欺负你,谁欺负你我打谁。”
小时候他也经常这么对杜清荣讲,不过那个时候杜清荣只会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最多回一句“谢谢不用”。后来他又这么对杜清荣讲,杜清荣就会朝他笑,笑完语重心长地教育他打人是不对的。
杜清荣笑起来特别好看,特别特别好看。余世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只要看到他笑,就觉得心里痒痒,心窝里发毛的那种痒痒,就想把人摁住干到死,死他身上。
余世华也不敢这么说,他知道这听起来特别低俗。虽然他平时也没高雅过。说实话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杜清荣怎么看上他的,可能是中邪了。他就偷偷地想,多中个几十年吧。
不过想这么多,也只是想想。
他没把人给保护好。
甚至人就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是因为他爸。
杜清荣当初死活不让他继续混圈子,说怕沾了圈子容易出事。其实杜清荣自己才是犯傻,没事为什么要沾个余世华,不然根本不会出事。
余世华看着他,揉了揉他的手心,说:“对不起。”
深夜里余世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挺不高兴地接了:“什么事?”
电话是他三哥打来,他三哥问:“你到底把段历关哪儿了?”
余世华没第一时间回答他这个问题,又摸了摸杜清荣的脸,过了会儿才说:“不知道,死了吧。”
他三哥叹着气,说:“别跟我来这套,我跟你讲,你别乱来,爸他讲明了人他是要的,你也别做得太过分,差不多得了,把人还给他,这么多年你也知道他没对谁这么上过心。”
余世华笑了一声,问:“那谁把我的人还给我?我这么多年就对一个人上过心,这个人就是我的心。”
他三哥噎了噎,说:“别跟我酸。那你的意思是杜清荣不醒你就一直关着段历?爸那里还有点人,你别真跟他闹翻了,他做的是不对,他也没做对过什么事,但他毕竟是你爸。”
余世华突然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他想起来,自己好像经常对杜清荣说这句话,一说就说“他是我爸”。
他其实早就知道那两个人对立得特别厉害,从来也没有和解过,从骨子里就不可能和解。但他装傻,因为也不知道该怎么选,只能在中间和稀泥,过一天算一天。杜清荣不可能看不出来他在装傻,但也一直没说什么。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余世华离开了医院,也没回家,去成锦程的车厂里提了部车,开着就去老三号桥那边了。这桥一直要拆又没拆,总之大家都走新桥了,这边基本不会有人有车来,也成了深夜里飙车的最佳地点。
余世华把车速提到了最大,面无表情地往前飚。车窗打开着,风鼓鼓地往里灌,把车厢里的音乐都吹成了好多截。
杜清荣特别不喜欢他这么做,觉得特别low,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乡镇非主流暴发户二代似的。
但他就喜欢这样,他很喜欢极限运动,也没别的理由,就觉得挺爽的。杜清荣就觉得很危险,不但讨厌极限运动,甚至讨厌运动。
其实两个人真没什么凑得到一起的兴趣爱好。说车吧,杜清荣只懂哲学意义上的车,说哲学吧,余世华只懂开车的哲学。到最后除了为爱鼓掌就真没别的俩人都喜欢干的事儿了。
有时候余世华都觉得困惑,甚至暗搓搓地怀疑过杜清荣是不是纯粹觉得他某种意义上的车技好才跟他在一起,毕竟大家都是男人,绝大多数时候靠下半身思考,就余世华当初发现自己喜欢杜清荣都不过是因为对他产生了性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