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平拱手一礼,道:“王爷,少将军这伤折腾起来是个精细活,我这眼,入了夜,就看不真切。”
听着谢成平这话,宋墨这才注意到谢成平的双眸里似乎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不注意看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异样。
宋墨怔神片刻,随后便抱拳,郑重地对谢成平和谢庭语行了一礼,艰难地道:“成平兄,谢姑娘,阿晏就拜托你们了。”
宋奕听着宋墨的话,他垂下眼眸,将到口的话都吞了回去,而后咬紧牙关,对着谢庭语,躬身一礼,道:“谢姑娘,阿晏,请您尽心尽力。”
谢庭语并不在意宋奕以及宋墨的不肯定,她小声地应了一声,而后便利索地将医药箱打开,与谢成平一同将药箱里的刀具、针垫,药粉等等一一取出,放置在一旁,随后拨亮屋中灯火,一时间屋子里亮若白昼。
她取出一柄柳叶薄刃,撒过散发着浓郁刺鼻酒精味的药液,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谢成平。
“爹?”
谢成平手中的银针在通亮的灯火下显现出一抹森冷的白光,他低声道:“少将军身子弱,麻药就不上了,我用银针为他镇痛,小鱼,待我下针以后,你便动手。”
“是。”谢庭语的眼中神色极为认真,她看着脆弱得仿若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宋晏,抿了抿双唇,手中的柳叶刀稍稍握紧。
谢成平手中的银针下得很快,在最后一根银针扎入宋晏的穴位后,谢庭语凝神不语,她手中的柳叶薄刃落下,顺着宋晏的肌肤划开,血肉翻转,一层层往下,血水渗出,谢成平轻巧地用布巾拭去不断涌出的血水,而后指尖摁住宋晏的腕脉。
刀口不断往下,很快便能看到血肉覆盖之下的倒钩箭头,谢庭语的额上冒出丝丝的细汗,她的双眼都不敢转开,小心地剖开箭头周边的血肉,而后颤巍巍地起了镊子,避让开纤细的血脉,将那一支沾满了血水的箭头抽出,随后仍入榻边的盘子里,一声沉闷的叩击声落了下来,也落在了场中众人的心头。
宋奕看着一枚染满血色的箭头抽了出来,他微微吐出一口气,只是这口气尚未吐完,便见本是毫无动静的宋晏口中溢出一缕鲜血,脸色惨白到几近透明,那道已然抽出了箭头的狰狞伤口处涌出大量的血水,原本摁着宋晏手腕脉象的谢成平手中的银针接连不断地扎下去,而手中沾着斑斑血迹的谢庭语连额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拭,止血的药粉整瓶往下倒,覆了厚厚一层的药粉,很快又被汨汨涌出的血水冲散。
眼见着宋晏的面色不断灰败下去,眉宇间已然呈现出一抹死气。
就算是不通医礼,宋奕和宋墨也能看出宋晏的情况不好。
谢成平面上虽然依旧是一片平静,只是额上不知不觉间已经覆满了冷汗,他手中的银针下得愈发急切,在又一瓶的药粉撒空了之后,那涌出的血水才慢慢地开始缓下来,血色浸漫了宋晏的半身衣裳,浓郁的血腥味在屋子里散开,近乎令人作呕。
直到伤口处的血水肉眼可见地止住后,谢成平便将阻断血脉的银针一一取出,而谢庭语一脸冷肃地将覆着药粉的伤口盖上纱布,慢慢地压住,动作流畅镇定,但是离得近的谢成平可以感觉到谢庭语的身子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