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一百四十七盏茶

戌时初,来往宾客才缓缓散去,国公府逐渐回归于往日的平静。

三房的柳氏自打从四房院子回来后,就极为魂不守舍,连晚饭都没在燕善堂吃,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几个小丫鬟来往这样一跑,也传来了老太太身子不适的消息。

因着许大夫大家都知道还在府上,江枕月也不好厚此薄彼,谁知道带回来的消息竟是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

江枕月虽然惊讶,也知晓这和自己恐怕脱不开干系,不过这些事情打从一开始柳氏就和老太太做错了,如今后悔也是无济于事,让海棠送过去些补药后,便开始又算起账本来,就连手旁的赤豆元宵都搁置了。

八月的天儿,这个时辰已经开始暗了下来,书房里头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也开始帮着她整理铺子的账本,自打姑娘接下了管家权,这些事情就没停过,他们作为下人为了能让姑娘早些歇下,便都跟着忙了起来。

柱子心思活络,处理的事情主要还是各处管事们的关系,如今在府中已经步入了大管事的行列,不少事情都要有他的决断才行,关于下人们的言行举止也是他管着。像今日四房里头乱成那样,他自认为还是自己没教好,便在此时训斥着下人,又制定了好些规矩,煞有一副学不会不许睡觉的架势,府中的下人们也在院里站满了,能听见的声音也只剩下了柱子的训斥。

屋内的江枕月瞧了会儿账本后,越听外头的话越觉得有趣,倒也没心思再处理事务了。从书底下抽出来了施月娥的信件,将她所知晓的两位皇子的喜恶详细地写了上去,这也是她头一次这样正式回复此人的信件,以往觉得太过尴尬,基本上都是搁置处理。

但眼下形式紧张,拖了这么久的选妃估摸着在中秋前总要定下来了,她倒是要看看施月娥到底中意的是谁,既然能找上自己,想必四皇子那头的贵女此人定然也有交好的。

如今两位皇子在朝中的支持者分为两个阵营,四皇子那头多半是朝中老臣或者是有名的世家,觉得自幼在京中成长的四皇子学的东西才能够继承大统,外头寻回来的皇子宛如莽夫,不堪重任。而大皇子那头多半则是武官和年轻官员支持的多些,毕竟北朝崇文多年,武官们一直没有什么出头之日,就等着新帝登基能够重视下呢,年轻官员的心思就更简单明了了,要的就是这个从龙之功,若不然按照政绩和年龄熬上去,不知还要多少年呢。

按照施月娥的角度来讲,恐怕还是四皇子更合适些,只不过若比这两人的容貌,倒是大皇子更好看些,她倒是有些好奇此人究竟会怎么选择,而左相又是个什么态度。

待弄好这些后,江枕月便拿起了旁边已经有些凉的赤豆元宵,吃起来总觉得要比温热时更有弹性些,倒是极合她的口味了。

“大家伙都别忙了,好像咱们好些日子都没歇着了,一会儿让海棠给大家都发五两银子的辛苦费,今日就早些回去玩吧,这些东西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处理得好,勿要紧赶着了,累坏了就不好了。”

说到这儿,外头又传来了一阵柱子的训斥声,倒是让她不禁笑出了声,随后挑眉看向海棠说道:“让柱子再说几句话就回来吧,和他们生气不值当,有些事情有个教训下人们自然就可以做得好了,要小心适得其反,快把他叫回来,就说我要赏他银子。”

屋里的小丫鬟们听到这话倒是也笑了,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连忙应了声“是”后,都走了出去叫柱子。

江枕月见此倒是叹了口气,是不是自己就对他们极为眼里了?总感觉这些日子里她实在像那些压榨员工的老板,成日里忙得像个陀螺,就连下人们也不能得闲,有些事情是时候该放放,不能急于一时了,毕竟四房那头的事情也该收个尾了,总不能因小失大才是。

想到这儿,让她的秀眉也细微地皱了起来。

四房那头要比她想象中复杂,今日秦氏说得那些话她也仔细想了下,恐怕当年婆母的死和此人脱不开干系了,虽然有了这个毒,让秦氏开口并不算难事。可秦氏并没有什么理由要将整个国公府都弄毁才是,毕竟她的身子还要靠着国公府供养,身后定然还有主使,就是不知能不能寻到了。但好在自己身旁还有舅舅的人手,有些事情慢慢来总会有眉目的。

待过了一会儿,外头嘈杂的声响也终于停了下来,江枕月便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下人们显然是得了赏银极为高兴,个个面上都带着喜气,让人瞧了就高兴,有说有笑的在院子里闹着,漫天星斗的映衬下,颇有种夏日晚趣之感,只不过抄手游廊下皱着眉头的水竹,还是吸引了她的目光。

怎还会有人不高兴的?

“这是怎了?我瞧着大家伙都高兴的,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这般闷闷不乐的,明明你还小呀,不能总是愁眉苦脸的。”

捧着银子的水竹倒是没发现来人是少夫人,听见这句话后却叹了口气,随后看着钱袋说道:“不是家里出了事,是绿檀姐姐对我太好了,这些日子里总会给我带好吃的,还会找我说话和我玩,可我却不知道该给她送什么。”

“这样吗,绿檀是女子,应该会喜欢首饰的吧,不如水竹送这个?”

“可她平日里都不打扮,也不爱吃,每日带的吃食都是给我的,她自己从来都不吃的。”

水竹说到这里,倒是更为失落了起来,委屈地将钱袋放起来,这才转了身,只不过这却让他吓了一跳,不由得奶镖都颤了几下,小鹿眼里都有了一副不可置信。

“少..少夫人,水竹不是故意想偷懒的,就是拿了银子有点不知所措...”

江枕月瞧见他这般模样更是低低地笑出了声,娇美的脸上都开始有了些打量,这让水竹倒是更为脸红了。

“我可没怪你偷懒呀,不过我知道绿檀是喜欢舞枪弄棒的,不如你去外头选一把好用的武器送给她?”

“会武?原来绿檀姐姐还会这个!她真厉害!”水竹听到这话显然更为激动了些,眼里的期待更是毫不掩饰,随后又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脸颊都越发的红了起来。

“水竹可是喜欢绿檀?”江枕月其实从前些日子就看见水竹和绿檀相处的颇为亲密,早前心中就有了些猜测,如今看他这样倒是心中已经印证了起来,还是坏心眼的问了出口。

谁知水竹此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后,这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顿时害羞的不得了,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把眼前的美人逗得更是娇笑不已。

只不过两人这般样子却恰巧让刚回来的温檀瞧见了,待走进后,依稀也听见了“喜欢”和那声“嗯”,那温柔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些惊讶,随即而来就是那股子疏离和肃杀之气。

但还是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瞧着还是那副温柔的样子,眼尾却因着克制与愤怒多了些嫣红。

这让一旁的修竹更是骤然间就流了汗,看向水竹的目光里都多了些不可置信和担忧。

而此时的江枕月还是浑然不知的,要不是水竹突然愣在原地,她都没发现来了人,待回头才发现是他回来了,脸上顿时就多了些惊喜,话语里的担忧和心疼更是毫不掩饰。

“阿檀,你今日怎地这样早就回来了?可是军营那头的事情处理好了?身子会不会累?灶房那头我已经让下人备下了药膳。”

她的温柔少年郎自然还是感觉的出来的,不过这话却还是理解出了旁的心思,看向水竹的那一眼也满是杀气,但又怕被眼前人察觉,只一瞬的功夫就恢复了温柔,“都下去吧,我和少夫人有话说。”

水竹自然是察觉到了大公子的不对劲,但此刻也被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应了声“是”后,便和修竹一同退了下去。

待两人走了后,江枕月也是发现了他眼尾的那抹红,杏眼里难免多了些疑惑,“阿檀这是怎了?瞧着好像是有心事,可是哪里出了问题?”

美人自是不知眼前人为何这般,走进后便轻轻拉起了他的手,看着那身绯红的官袍后,她也一把拉住了革带,随即扑面而来的就是满满的檀香味。

温檀瞧见她这般勾人的模样只觉得心都乱了起来,背在身后的手都有了些不自在,声线中都开始有了颤抖,“娘子好像很喜欢懂事的小孩子,为夫会不会年岁大了些?”

待话音落下,温柔的伪装在此刻也显得毫无用处,不知名的情愫缓缓地涌上了他的心头,这种感觉是原来不一样的,毕竟水竹是在他们身旁的人,虽然知晓两人不可能真有什么,但还是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小丫头只能是他的。

“嗯?夫君何出此言?懂事的孩子自然是人人都喜欢的呀。”江枕月初听这话时并没猜到他心中所想,待说到后头,眼前人眉目中那一瞬的受伤之情却让她恍然间就知晓了这话的含义。

他该不会误以为自己会喜欢水竹那样的吧?两人这些日子来,其实见面的时间颇少,基本上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了人影,晚上自己睡着了他才归家,好多日子都未曾好好在一起过了,如今瞧他这般模样,更是让她心疼不已。

眼前人的眼尾也愈发红了起来,江枕月哪里看得了他这样,随后轻轻抱住他说道:“夫君莫要乱想,我喜欢的人只有夫君,这些日子我好想你的……”

话音还未落下,随即而来就是充满了掠夺的吻,熟悉的檀香也将她层层包裹了起来,两人之间的情意也逐渐升温了起来。

江枕月哪成想平日里这样温柔的人会在此处就吻上来,她甚至都听到了小丫鬟们的笑声,让她羞得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待一吻落下后,她更是用绣拳轻轻锤了下他,娇嗔道:“阿檀怎地这样,怪恼人的。”

温檀此刻的眼尾早就嫣红不堪,看见她娇羞的样子更是心弦微颤,随后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就进了旁边的卧房。

美人在此刻也忍不住娇呼了一声,她被放在床上时早都云鬓微散,杏眼里都起了层薄雾,“阿檀不可,好生羞人……”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眼前人却轻笑着俯身,自己的耳垂上也渐渐有了湿意,这让她更是身子都有了几分颤抖。

“有些事情,光说不做,就不能体现月儿的心意了。”温檀是故意逗弄她的,瞧见她越发害羞的模样到底还是收了手,只是躺在了她的身侧,贪婪的闻着梅花香。

江枕月此时满脑子都是这句话,看见他的眼尾倒是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杏眼里也多了些春情,随着衣料窸窸窣窣的声响,少年郎也被她压在了身下,而那绯红的官袍已被她的小手弄得满是褶皱了。

“月儿,不能再继续了,许大夫说,还不可……”少年郎的音色早就充满了媚意,不仅仅眼尾有那抹嫣红,连精致的锁骨上都带了几分春情,可神情里的挣扎还昭示着他的克制,汗水也顺着鬓边流到了锁骨上,修长的手也随即握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