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思来想去,又想着去前头瞧瞧,但走到二进门的时候便被官兵拦了下来,无奈之下也不好再去前院查看,两人又说了许多这上头的看法,也是一晚上都未能睡好。
待三日后,江枕月便早早的起来做了许多吃食,准备给斐故送行。本来今日应该是游学出发的日子,但从那日起,赵雪无的状态就十分不好,赵慎便把游学出行的日子推迟到了冬月初四,这才让她有了空闲。
午时三刻就是斐故行刑的时候,她倒是紧着赶路,才在巳时回到了县衙。
这些天里她也想了许多,她和斐故相识的情意其实也并不深厚,今日这种见面也是全然用不着的,但也不愿这么好的少年郎,临走之际还是孤零零的,于是便做了许多东西。
待她到了狱中,也才发现这平日里岁月静好的昆山县,有许多不堪都藏在此处。虽然没有什么罪大恶极之人被关押在地牢里,但是这些人都曾经作奸犯科,就算在狱中还是改不了昔日的本性。
这一路过去,她不知晓听了多少的污言秽语,感觉到了多少探究的目光,还听见许多诉苦的声音。地下的这种潮湿里混合着污秽之味,也让人倍感压抑。
斐故是被判了死刑的,要被关押在最深处,此时来看望他的人,都是昔日相识的这几人,如今也已经是巳时三刻,可对他最重要的寒塘却还未过来。
江枕月便提着盛满吃食的篮子走了过去,只见原本那锦衣少年早已经换了囚衣,坐在角落里头裹着别人带来的棉衣默不作声,那脸上的颓废之气更是藏都藏不住。
看门的捕快显然也是认识她的,但也没敢多问,见到那篮子就知道这是来送行的,随后便给开了门。
一般来讲,死刑犯是不允许这样探望的。但斐故从头到尾都只是认下,想来也是心存死志,又有京中贵人的照料,所以当差的人也都不会去为难他。
而角落里的斐故看见几人后,只是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随后便听那沙哑的声音在狱中响起,“那日将姑娘认错了,实在有些抱歉,还多谢今日姑娘和公子们惦念着我。”
江枕月听见这话难免脚步一顿,随即便跪坐在那潮湿阴冷的稻草上,将篮子里面的吃食都摆了出来。
“斐公子莫要客气,那日我还记得你对赵家饭馆里面的菜品赞不绝口,今日特地做了给你,还请公子莫要嫌弃,这红豆派也是刚出炉没多久的,趁热才好吃呢。”
待她说完这些,便拿起那盘红豆派递给了眼前的人,只是自己的情绪便有些藏不住了,想到这大好年华的少年郎过了今日就再见不到了,只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身后的温檀也听出了小丫头那颤抖的声音,不禁感慨万千,也跟着进了去。
这案子知县也有意历练他们兄弟,他从头到尾都是跟着的。他见过王家人的种种不堪,便觉得斐故不该如此,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今这般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而那斐故听了这话只感激的笑了,随后便拿起眼前的筷子大快朵颐,只吃着吃着顿时泪如雨下。
他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自己这辈子仿若浮生一梦。
年少时家中富裕,在家人的宠爱下长大,性子上头自是清高孤僻,许多年来也只有寒塘与他做朋友,但也是十分幸福的。可在这一年里,唯一剩下的几位亲人因着水患全都去世,家产也因此没落,本想着和挚友相依为命,可惜天不遂人愿,遭了许多苦,委屈也只能打碎了咽回肚子。
如今自己这般田地也要与家人见面了,倒也没什么憾事儿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自己的好友。
“温公子,如今寒塘未来,我先托付于你。在下家中还有地契和些许银子,也能凑上一千两有余,这些东西一半留给他,剩下的让他把戏班子再开起来吧。这事儿因我而起,也得给那些无家可归的戏子们一个交代。”
温檀闻言便点头应下了,随后便又从腰间拿起了酒葫芦递给了他,这种时候显然也是需要喝壶好酒送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