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灵堂。
“嘻嘻,莫大人,咱家早就和你说过天权王会同意的。那时候你还不信,如今可是连棺材都见着了。”
莫澜看着瑶光司徒派来的黄门。此人五短身材,凸胸驼背,捋着两撇八字胡,抬起下巴眯着一双细缝样的眼睛瞅着他。莫澜顿时觉得自己被这人给看得扁了些,于是满身不自在。
自慕容离来天权后,瑶光司徒就遣使送秘信至天权。说瑶光王生性暴虐,使得瑶光民不聊生。又好王霸之业,必然趁机密谋天权。天权王不如先下手为强,制造一场意外将其除掉。如此天权不用面临刀兵之祸。而瑶光暴君既除,感戴天权之恩,必有重谢,承诺永不相犯。则天权内忧外患俱无,两国交好,何乐不为?
司徒亦知当年慕容离未称王时,在天权深得天权王厚爱。怕天权王顾念旧情,于是以遖宿亡国之事醒诫。说瑶光王美艳,而遖宿王好颜色,与之做了不可言说的交易,最终导致遖宿亡国之祸。盼天权王切莫重蹈覆辙。
此黄门正是瑶光司徒的心腹。他来天权时听说天权王与瑶光王早就不似当年亲厚,只见了一面就把人丢在阁中不再理会,自知计策必成。虽然前几次都听莫澜传话说时候不到,却也耐下性子等着。
直到听说瑶光王闯昱照关不成,被天权王强行带回的消息,他就猜着时候到了。果不其然,如今连棺材都见着了。
黄门看着面前紫檀木镶金的棺材,两条细缝似的眼睛里几乎闪出光来。用满是皱纹的手在棺材上从上到下摸了一回。又敲了敲,听着声音如同敲击玉石一般,称赞道:“啧啧。好,好啊。”
莫澜见黄门形容猥|琐,早有忿忿之意。又见他居然伸手敲那棺木,终于按捺不住。上前用扇股敲了黄门的手腕。
黄门手上一疼,这才有所收敛。他掩口笑道:“莫大人,咱家知你先前与王上亲厚。但且看咱家身为臣子都没落泪,你一个外人也就免得费心了。况且还得谢多你把王上赚来天权。咱们大计能成,您这可是头功一件啊。”说着还往莫澜衣袖上拍了两下。
莫澜将衣袖一甩,正色道:“公公此言差矣。瑶光王身娇体贵,那日骑马外出染了风寒,谁知短短几日竟然薨逝。吾王为此痛心不已,厚棺殓之。命下官托付于公公,好送瑶光王回去。”
黄门正被衣袖砸中脸上,咬住了牙没发作。反而向莫澜行礼道:“有劳莫大人。只是……”
莫澜道:“公公还有何事?”
黄门暗瞥了莫澜一眼,又看了看棺木。“还请大人开棺,让咱家一睹王上遗容。”
莫澜一惊,遂冷声道:“此举未免太冒犯瑶光王了吧。”
黄门见了莫澜神色,越发怀疑其中有蹊跷。干脆挑明直说。“若王上尸首不在棺中,那才是大大冒犯了。”
“你——”莫澜几乎咽不下这口恶气。
黄门对旁边的守灵侍卫道:“把棺材打开。”
莫澜道:“且慢!”
他对着紫檀木棺行了一礼,低声道:“我等实非有意冒犯,尽量轻着一些。若惊扰了瑶光王,便是死罪,死罪。”随后退到了远处。守灵侍卫见莫澜如此,也怕冒犯了亡灵,便学着他的样子对着棺木行了礼。
那黄门与当初逼宫被杀的简大人情厚,早对慕容离恨之入骨。见这阵仗虽然胆怯,却不肯行礼。但也不敢再高声说话,只把眯缝眼用力瞪得大些,示意守灵侍卫开棺。守灵侍卫壮着胆子上前,开了棺盖。都不敢细看,只把棺盖轻放在旁,齐齐退开。
黄门紧攥着拳头踱步上前,往棺中一看,只见绛红色的王袍。灵堂是间暗室,一盏昏灯将王袍映成十分诡异的颜色。黄门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再看时,见尸首的脸上蒙着一方雪白的丝帕。他只觉得现下他自己的脸色也惨白得如同那丝帕一般,但还是鼓足了十分勇气把丝帕掀开。
棺中果真是瑶光王,死不瞑目。
黄门吓得一跤坐倒在地,两手撑地往后挪了好远。哆哆嗦嗦地对那些守灵侍卫道:“盖上,还不快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