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虽不重刑度,大牢也是无门无窗,暗无天日。同别国的牢房没什么两样。
一名狱卒一路小跑来传话,先告知一侍从,侍从再告知莫澜。莫澜才上前,对久等在此的执明道:“王上。”
执明立刻摆手示意莫澜别再多说。其实用不着他多费事,莫澜早就会意,附在执明耳边道:“微臣可不跟着您进去啦,就等在这儿。您若有吩咐使个眼色派人来叫我。”
执明很是紧张,深吸了口气强定心神。
由于国君来此,牢中把能点的灯全都点起来了。仍是昏暗压抑。执明由狱卒引着往大牢深处走,来到一处特殊的牢房。
说这牢房特殊,是因为实在不像牢房。虽也不见光亮,却是宽敞的一间屋子。屋中有垂着软鹅香帐的象牙床,扦着时鲜花卉的美人觚,摆着菱花镜子的妆台,琉璃灯盏,翠玉画屏。书格中满堆着书卷,沉香桌案上供着文房四宝。墙上还饰有字画,挂着白玉箫。要不是门口有一道铁槛,几乎让人以为这是哪位尊贵的王孙公子的居处。
这间偌大的屋子,只关着瑶光王一个人。
执明下了狠心没在他昏迷的时候一直陪着他,听说他方才苏醒,连忙赶过来。慕容离显然是看到了那道铁槛,却神定自若,并未因身陷囹圄而惊慌。
不消执明吩咐,已有狱卒上前把铁槛上挂的重锁打开。随后所有狱卒都退了出去。
执明走进铁槛,道:“瑶光王好本事。本王是万不得已,只能把你关起来。”
慕容离稍微低下头,似乎想去看执明手上的伤。他见执明把伤处故意藏着,就冷下声音,“我要走,王上是关不住我的。”
“你居然还想着要走?”执明觉得慕容离简直不可理喻。既然这样,自己也没必要讲实话,先哄过他再说。“你可知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瑶光有乱党企图谋反,瑶光王来我天权避乱。你如今就该留在这儿,再跑回瑶光去反倒是奇了怪了。”
慕容离道:“王上不要说笑了。没有哪国的王,到了别人的国家还能称为王的。况且,外面的流言应该是说天权与瑶光已经不容水火。瑶光有权势之辈原本还可互相掣肘,如此一来,他们正好有理由协同一心来攻天权。我非回去不可。”
执明被慕容离一语戳穿,干脆喊道:“不行!你回去了会没命的。”
慕容离道:“到时候是谁会没命还不一定。”
“你别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个个想着拥兵作乱。但凡有法子能制得住,还用等到这会儿吗?你若离了天权国境,不等回到瑶光就会有人痛下杀手的。”
“那我也不能留在这里。”
“阿离!”
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慕容离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睫毛轻颤了数下。侧目低头,那双灵动的眼睛波光流转,一下子惊喜,一下子又悲恸,瞬间万种情愫百转千回,最后却只剩下一片黑色的绝望。
“王上,我早就不是你的阿离了。”
那一瞬间,执明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改变了。或许不是方才,是三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也或许从来都没有什么改变过。无论他再怎么样努力,都留不下慕容离,如今也没法阻止他走向绝路。
执明走近慕容离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他自己听了都毛骨悚然的话。
“你想回去也可以,但不能活着回去。”
慕容离听后沉默了片刻,答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