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之前我走过驴蛋蛋身边的时候它又突然抬起了头,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尾巴欢快地甩啊甩的。我心里一惊,脚步一顿,打算如果它又要冲我扑过来的话我就把张小哥背后的包裹抢过来当打狗棒使。
不过好在最后驴蛋蛋并没有上前,好像是在忌惮什么东西,一直趴在地上小声呜呜,恋恋不舍地看了我好几眼之后才灰溜溜地钻进草丛不见了。
当那位张家小哥坐到我旁边的时候,我偷偷从包里拿出了几个巧克力递给他,算是刚才他帮我赶走驴蛋蛋的谢礼,但是他并没有收。
“你怕,为什么还要来?”
他的声音还是前几天我在西湖旁听到的那样,平平淡淡、非常简洁、也没什么感情。——即便音色再好也挡不住那种冷冰冰的感觉。
我看着他的侧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指的是什么?是说我怕狗这件事吗?可倒斗和狗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总不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战国墓里还有活着的狗?这也太扯淡了。
相比我坐在这里钻研张小哥到底想说什么,其他人操/心的事情就比较实际。
“船家,过这个洞得多久啊?”
“现在是逆流,得个15分钟左右,各位要坐稳了,里面有几个弯还挺险。——等会儿进去之后千万不要大声说话,万一河神发怒了,把你们抓了去,我也没办法帮忙。”
然后潘子就问他能不能开手电,那中年人咧嘴一笑:“可以,就是千万别往水里照,胆子大的吓一跳也就算了,胆子小的估计会被直接吓疯。”
话音刚落,那张小哥就转头瞥了我一眼。
我这才明白,他就是觉得我胆子小,在外面连狗都怕,去了墓里万一碰上什么事情还不得被吓死。
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解释吧,感觉没什么说服力,不解释吧,感觉心里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很心烦,最后索性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此时船头已经离洞挺近了,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十分阴冷,“呼”地一下,耳旁就只剩下了水声。
潘子打开了矿灯,我也摸出一把狼眼手电,照着前方。想想那个船家说的事,我倒是十分好奇地往水下看了几眼,黑乎乎的一团,也瞧不出什么东西。
我收回视线的时候那张小哥又瞟了我一眼,这次还皱起了眉头。可能是觉得我属于那种人菜瘾大还不听劝的傻逼。
啧,你皱你的,我看我的。你还能管得了我?
出于逆反心理,我看得更起劲了。耳边是吴三省和潘子的声音,原来他们也早就知道这是个盗洞,此时正在和那个撑船的交流信息。
说着说着就觉得有些不对了,那个中年人知道的太多,连这座山里有大墓,旱洞变水盗洞的事情都讲得上来,可能也是个行家,说不定那墓早都被其他人光顾过了。再一转头,我发现坐在我身后的潘子和大奎都把自己的手摁在兜里。——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当时在牛车上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干的。可现在吴三省已经表态让我跟着了,按照夹喇嘛的规矩,我算是“自己人”,犯不着这么防着,他们此时关注的对象应该是那个船家和老头。
这些人都是道上的老前辈,经验放在那里,看人看事应该比我更清楚。既然他们觉得有问题,那肯定有问题。
于是我把手电关了,摸出自己的蝴/蝶/刀在指尖上转来转去玩花样。希望那船家看在武器不长眼的份上,不要和我们这一大帮人过不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张小哥突然摁住了我的手,示意我们不要发出声音,前面有动静。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不动了,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仔细地听着——
刚开始声音还很小,若有若无,轻得如同布料摩擦。然而这个声音却随着我们缓慢前行越来越响,好像有一大群人在前方的黑暗里压低了声音说话,悉悉窣窣的,听起来让人心烦。
“卧槽!船夫和那向导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