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沈清倦,没什么兴趣,捏着画笔转回了身子。
“怎么回事?今儿就一辆车?咱们再落魄那也没到这份上啊。”
“是啊,往年就是余总跟余夫人不来,那公司里也要有不少人过来捧场呢,今年...今年这是怎么了?”
化妆室内一时陷入死寂,小燕怕沈清倦会觉得没面子,正要张口让他们别谈了,就听“咚”的一声响。
几人吓了一跳,往声源处看,是沈清倦拿了柄唱戏用的小扇敲了两敲桌面。
“越发不懂规矩了。”
她说完,那柄小扇被她手一扬直接抛进了不远处的小盒儿里。
一句话,再没人敢多说一个字,纷纷散了。
沈清倦继续对镜描眉。
她倒是没觉失了面子。
京剧式微,民营剧团处境艰难,再有沈从律从中作梗,这一天只是早晚的事儿罢了。
“两位请喝茶。”剧团里负责打杂的周劲捧着杯茶盏过来。
“哎,多谢。”
施琴接过,端着还冒热气的茶盏转过身子。
茶桌上此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找个放茶杯的空位都费劲,周劲正想上前帮忙,旁边戴着鸭舌帽睡觉的女人便懒洋洋支起身子,将一盒蛋挞摞到了旁边蛋糕盒上。
“施琴,咋还没开演啊。”她打着哈欠问。
剧团里开的暖气特别足,余嗔脚上穿着的兔毛奶奶鞋都脱了,浑身一副坐没坐相的懒散劲。
明星行程隐秘,哪怕这是余氏旗下剧团,施琴也怕周劲认出她,毕竟余嗔真实形象与网络上吹捧的大相径庭。
她抬手压了压余嗔帽檐:“快了,再等会儿吧。”
“等会儿等会儿,这都快等了俩钟头了。”
听她抱怨,周劲在一旁解释:“不好意思啊两位,您们今天来得早,咱剧团里的老师还得梳妆呢,花的时间要久些。”
他怕对方刻意刁难,可余嗔只是点了两下头,就不吭声了。
爱嘟囔,脾气倒是挺好。
可施琴心里直叹气。
她这哪是脾气好,估计就是昨晚上玩疯了,一夜没怎么睡,来这儿补觉呢。
不想余嗔又睡过去,施琴正要凑过去拍她起来,这人便腾地一下坐直了腰。
施琴吓了一跳:“怎么啦?”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余嗔皱着眉,脑袋左右转。
施琴放缓了呼吸,也听见了。
不知从哪传来的,拖着腔调唱戏的声音,隔着层层叠叠的门板,透出股清幽质地。
“哦!是我们那角儿,”周劲说,“咱们团里那位角儿一直有演出前先唱两嗓的习惯。”
正说着,就听那声音愈发近了,接着骤然停止。
谁的耳朵也没余嗔的耳朵灵。
她坐直了身子,拉起点帽檐往后一看,就见从对面后门出来几个人。
先出来的都是些穿着戏服的姑娘。
可余嗔谁也瞧不见了。
她只看着一个人。
那个人像白瓷瓶里插粉芍药。
隔着老远,余嗔看见她穿了一身粉,身型比身边一众姑娘们要高一点,直一点,整个人都显得清丽纤薄。
察觉到视线,她转过脸来,露出双抹满胭脂的上挑眼来,清浅眸子微晃,荡起一捧春夜湖池。
余嗔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双眼。
——虽然此时此刻她只将这熟悉感归类于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