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享受着你爸从你姑母身上吸来的血时,你又在想什么?”
“当你姑母被你姑父骂做伏弟魔,被你姑父毒打时,你又在想什么?”
“当你爸千方百计地阻挠你姑父签署拆迁合同,唆使你姑母开出天价,心心念念想要从中牟利时,你又在想什么?”
少女高挑纤细的身影,就这么沉沉地压下来,压迫这杜礼轩的心。
任昨茜的一声声质问,鞭笞着杜礼轩的骄傲。
杜礼轩偏过头去,不愿意直视少女锐利的双眸。
他是杜家唯一的男丁,自然该享受杜家全部的资源。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这是为了杜家全家而奋斗,而不是为了他自己一个人。
也许是少女的质问过于尖锐。
他虽然想要以此为借口去辩解,可又不知怎么的,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或许,在他潜意识里,他是知道的。
知道这所谓的解释,根本就站不住脚。
“哦,你什么都不知道。”任昨茜收回撑在杜礼轩身侧的手,一脸哂笑,“那么,难道你不知道你进入我们这所私立高中的名额,原本应该是你那死去的表妹的吗?”
“你姑父再怎么软弱,也不会任由你姑母夺走他亲生女儿的入学名额,来给你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侄子的未来铺路。”
“那个处处压你一头的表妹,在那晚凄惨死去。”
“我想,你应该很得意吧!”
此话一出,杜礼轩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到大街上。
周围似乎围满了人,全都一脸讥笑地看着他。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胡……说!”
任昨茜对杜礼轩的狡辩毫不在意,继续将陈年的秘辛抖出:“其实,但凡你爸稍微靠谱点,你留学的费用就不成问题。”
“毕竟……”任昨茜的笑容中带上了无限的恶意,“你爸虽然挣钱不行,花钱倒是很有一套。”
“你爸从老头子手中敲得的八百万封口费,可是都被他的老相好给卷走了。”
“不,不会的。”杜礼轩一听到这话,瞳孔在瞬间放大。
他的眼里全是红血丝,死死地抓住任昨茜的肩膀,似是质问,又似是自言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又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这回,任昨茜没有回答杜礼轩的话。
她轻而易举地挣脱杜礼轩的桎梏,扭头就走。
如果可以,她又何尝想知道这件事。
如果可以,她又何尝不想保持那份单纯,就这么天真地活下去呢?
但是,学校里杜礼轩与那几个所谓“遗孤”眼神里的恨意,过于直白。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让她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她的父亲,是条疯狗,是个利欲熏心的杀人犯。
可当愤怒的她,跑去质问她的父亲时,他的父亲却向她展示了这件事情更加残酷的一面。
原来,在那群钉子户的身体在睡梦中被碾碎后,他们的部分亲属蜂拥而至。
他们不是悲愤地想要为了自己的亲人讨个公道,而是化成蚂蝗,争先恐后地赶到废墟中,在断壁残垣中吮吸最后的鲜血,力求榨干死者最后的价值。
“茜茜,你真是太天真了。”
“爸爸今天就教你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钱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更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爸爸不做得狠一点,又怎么能让你和你妈妈过上好日子……”
任昨茜又一次想起了那天她爸对她的“谆谆教诲”。
每每想起那些往事,她都感觉自己的全家,包括她自己本人,上上下下,无一处不是罪恶的。
她是如此的厌恶着自己,以及自己的全家。
然而,哪怕是罪恶的她,也不会为杜礼轩这种彻头彻尾的垃圾承担罪过。
柳国曾愣在原地,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