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陆宛琴的远去的身影,陆景琴似是怔怔愣愣的,眼中却是化不开的深深的无助与惶恐。
可是想起现在自己与子清所处的境地,陆景琴无法容许自己过多沉浸于悲伤,于是她强迫自己于怔神中回过神来。
陆景琴抬眸去看云澈,云澈正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目光温隽而带着安抚的柔软。
云澈抬起手来,轻牵住陆景琴的纤手,他的手不算宽大亦不细腻,但却于寒夜中那般的温暖。
不管过了多久,世间形形色色的人与事如何转变,云澈永远是这般的温然清隽,一如他们相识的无数从前。
陆景琴不自觉地便安定了下来,仿佛再多的前路困难与未知,皆在云澈温然的安抚之中化为乌有。
可是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引发的内心的愧疚与惶恐,还是让陆景琴忍不住轻声开口问道。
“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性命,我们真的能幸福吗?”
若是说真的动摇,陆景琴倒从来没有,她所深深忧虑的,亦不过是再如此会不会牵连更多无辜之人。
顿了一下,陆景琴的声音越发放轻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惘。
“子清,是不是都是我的错,嫡母从前说的不错,我是天生的祸水害人精……”
云澈忽地开口,急急地止住了陆景琴越来越轻的话语,他脱口而出说道:“阿景,你没必要担心的,因为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
平日里的云澈一向温吞有礼,像是这般匆匆地开口打断别人,陆景琴却是第一次见。
眼圈儿忽地涌上汹涌的泪水,可是陆景琴还是兀自强忍着,不再说话,只是垂头不语。
看着随夜风微微飘扬的,陆景琴鬓角的一抹乱乱的散发,纤弱寂寥如无根蓬草一般。
云澈抬手,将那抹散发为陆景琴绾到耳后,然后动作轻柔珍重地将陆景琴的头轻轻抬了起来。
他清澈明亮的乌眸里,映着墨蓝夜空上高悬的皎皎明月柔光,亦映着两个小小的迷茫的陆景琴。
陆景琴听到云澈开口说话,明明他的语气还是如平常一般,但陆景琴却知道他定然是有些悲伤焦灼的。
云澈的声音与语气,温和得让陆景琴忽然,有些想要泪流满面的冲动。
“阿景,你不能这般说自己,若要怪便全怪我便是,倘若下了十八层地狱,哪怕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亦不能容许你这般形容你自己。”
陆景琴以为她从来不在意别人如何说自己。
从前初被裴容晏带到宫中的时候,染翠宫的下人如何绘声绘色编排她是个狐狸精,她亦不是没有撞到过。
别人同她素不相识,陆景琴亦从来没有强求过别人了解她自己。
但那些随意又带着恶意的揣摩与猜测,她真的分毫不放在心上,毫无芥蒂得如她所表现的那般冷眼观之吗?
应当是没有,可是现在她忽然好难过好委屈,万千旧事的心结与折辱涌上心头。
可见她从来都不是不在意的。
云澈见陆景琴垂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垂泪,不由得将声音放得更加温和珍重起来。
“阿景,你不要哭了。”
陆景琴不说话,只是默默饮泣,云澈知晓她是郁结于心,索性拥她入怀让她发泄心中的悲伤。
“这会儿那些黑衣人应该向另一个方向去了,我们回去,将……他们埋葬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景琴在云澈温凉的怀中,忽然听到他这般轻声说道。
可是未待两人转身离去,便见前方隐隐有灯火通明,快步有序地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
回首望去,背后亦然。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陆景琴与云澈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却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情绪。
那是浓重的悲哀,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