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母后会审视自己一般,皇上神情不变,只是清浅地一笑而过,随口说道。
“母后多虑了,朕能有什么事瞒着您呢?”
听到皇上随口一句,便将自己的试探不动声色地打了回来,太后娘娘的眸色不由得更深了几分。
未待太后娘娘复又开口言语,便见皇上身姿清绰地站起身来,对着太后娘娘拱手行礼。
动作随意悠然,声音更是清隽一如往常,只听皇上垂眸轻笑着说道:“母后,时辰不早了,儿臣便先行告退。”
太后娘娘压下心中思绪,只是慈祥地微笑着点头说道:“你且回去吧,只是再有空儿时,莫要忘了去椒房宫看看明琴。”
皇上闻言,并无抵触之意,仿佛已然收心转性了一般,浅笑着颔首应道:“儿臣知道了。”
待到皇上的身影远去,消失于永寿宫正殿门前,太后娘娘眸中的思虑方才更加复杂起来。
皇上究竟是真的回心转意了,还是……仍旧在逢场作戏?
……
房舍之外,是阴沉的天色,黑云压城的肃杀之气,让本便心情沉郁的人更生戚戚。
而此时的房舍之中,一处床榻旁边,罗帷轻落掩住床榻之上的光景,只隐约可见仿佛是躺着一人。
那人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仿佛已然沉沉睡着了一般,宁静安详。
只是罗帷轻纱,可以掩下床榻中的光景,却并不能掩住床榻上的那人,剧烈咳嗽起来的声音。
听到云澈复又这般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房舍的外间之中,坐着的陆宛琴与卫韶不免神情越发担忧与黯然。
阿景被带走,已然有一月之久。
云澈越发严重起来的病情,亦持续了这一月之多,而且还有加重的迹象。
初初开始之时,许是尚还觉得有一丝的希望,云澈强撑着病体,还在四处寻找着陆景琴的下落。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云澈越发病弱的身体,似是带着他那渐渐沉颓的精神,一同变得越发沉默而孱弱起来。
听闻那位昭若殿下屡次去逼问陛下,却只是不得结果的无用功;自己的那位嫡兄陆尔昀,被问起时亦是那副清冷无辜的模样。
一时之间,除了他们这些仍在苦苦寻找阿景的人,皇宫之中与陆家,都仿佛从未出现过阿景此人一般的讳莫如深。
可是,阿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怎会这般,无缘无故地便如同朝露一般不见了踪迹呢?
此时听得内间之中,云澈咳嗽得越发厉害起来,陆宛琴与卫韶连忙进了内间又去看他。
走进内间,卫韶探手掀开床榻的罗帷,却见云澈正斜倚于床前枕上,眸光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一把骨梳。
看到云澈面色苍白,正微垂着浓密的羽睫,其上似是被清泪微微沾染的模样,卫韶只觉不忍心再看下去。
卫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神情柔和而又悲戚的云澈,方才终是不忍心地移开了目光。
坐于床前一旁的陆宛琴,看到云澈这副孱弱消颓的苍白模样,终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云澈,你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呀!若是有一日阿景真的回来了,看到你这副病弱的模样,她该有多痛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