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
江夜白心魔纹丝不动,人却快被洗完了一切世俗的欲望。
系统毫无起伏的声音一顿,突然道:“现在外面风景很好,宿主是否要出去看看。”
江夜白垂死病中惊坐起:“好耶!”
外面正是傍晚。
今晚的星辰格外明亮。
老金带着三个伤号出门放风。
青年还是呆呆木木的样子。两个孩子却已可以下地走动。
暮色渐渐笼罩上旷野和麦田。远处的荒野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甚至能看见海峡对岸,岩石峭壁那些黑黢黢的影子。
晚风里传来人们谈笑和呼喊的声音。乡野孩童唱着奇怪的童谣。
“青叶黄,白骨凉。”
“点起篝火迎凤王。”
“凤王来了不缺粮。”
……
“他们在做什么?”阿吞好奇道。
老金隐隐意识到,这父子俩身份可能不太简单。背后甚至有诸多实力的复杂牵扯。
那孩子拿出来的药方,比玛拉村祭司的还要灵验。
这世上,有知识意味着地位。那…谁能把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凌虐成如此凄惨的模样?
不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父子俩没有一丝一毫高高在上的作态,捡回家的情景又实在过分惨烈。所以他俩不管有过怎样的过往,如今在老金眼里,只不过是个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苦命美人,和他相依为命的儿子罢了。
早已与神庙毫无瓜葛。
所以他也就很平淡地开口:“是感谢最近降临的另一个神灵。很是灵验。在饥荒里救了很多人。最后还击败了阿努神,终止了灾难。”
“不可能!”终止了灾难的,肯定是他父亲。阿吞不服:“他降了什么神迹?”
“那可说不尽了。遭了虫灾的人家里,麦子一晚上恢复如初,门前长满美味的蘑菇……如果没有他,小金也活不到今天。”老金也不与他争,“所以就算是邪神,我们也会虔诚祭拜。”
阿吞忍了忍,转移话题:“那个新神,是叫凤王吗?”
“据说凤王只是神使。”老金表情突然复杂,“说起来,新□□讳倒和你一样,叫阿吞神。”
阿吞呆住。
阿吞是个贱名。甚至等他成年,正式做祭司时,会有高级祭司过来,给他重新赐名。
一个神,叫阿吞?
“阿吞这个名字,很好听。”旁边突然有人插话,声音清冷干净。他转向老金:“是你救了我们吗?还不知道恩人名讳。”
阿吞激动地睁大了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是铁匠,所以村里人都叫我老金。”
被青年好看的眼睛凝视,老金脸色发红,不由多说了一句:“老金是铁匠的意思。其实我有自己的名字。家里人…都叫我金格尔。”
“金格尔。”青年有些愣神。像想起了什么,又好似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老金说不出话。黝黑的脸更红了。
青年再一次打破了沉默:“平常夜里,对岸都是这幅景象?”
在少年“父亲你醒了,父亲你能看见了”的欢呼声里,老金向对岸看去。
漆黑的夜幕里,似有许多人打着火把,在旷野上行进。
道路曲折,那亮光就像一条长到看不见尽头的流火的河流,蜿蜒流淌在旷野上。
“不是。”老金咽了咽唾沫,“从来不是这样。”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长年挣扎求存的生活,让他本能地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危险。
彼时他以为自己只是长河边一粒尘埃,终将被流经此地的滚滚洪流无情碾碎。
然而多年后回首往事,他才猛然发现,从一开始,自己就站在了一切旋涡最安全的中心。
此时他眼前是即将统治罗纳西斯五千年之久的新教之雏形,远方是奠定王国几百年局势的战火的引信。
身旁是即将踏上神座的神灵,以及引动这场纷争,后世无数学者穷尽一生研究不透,历史书上讳莫如深的幽灵。
而他现在一无所知。
他拉着身边的孤儿寡夫,看那火焰的河流在岸边汇聚,人头攒动,却无声无息。渐渐聚成一片金红色的海洋。
“战火,还是要来了。”青年低声道。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自从清醒过来,青年就凭空多了种让人敬畏信服的气场。
他站在那里说话,就好似言出法随。他说:“玛拉村不会有事。”
他又想了想,道:“我如今一贫如洗,没法报答你的恩情。一两周内,将有人半夜披发奔逃,途径村庄,讨要清水饭食。你若想在乱世里出人头地,不妨雪中送炭,追随他去。”
火光和星光映在这人脸上,好似一点触手可及的希望。
老金搓着手,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