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家中贫寒,父母早亡,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大伯打着照顾他的旗号,强占了他们家本就微薄的家产,世道如此不公,可曾开眼?
他年龄上小,无法为那惨死的父母举行一个像模像样的丧礼,眼巴巴献出家中田产,却不想大伯得到家产后并未履行诺言。
父母头七那日,他哭着厮磨了许久,满身酒气的大伯终于不耐烦了,提溜着他到了乱葬岗,随手指着一口坟墓道:“这便是你父母的坟墓,你若是不想回去了,便住着这里陪他们吧。”
大胡子这才知道,他那一生积德行善的爹娘,死后竟是连一个坟墓都没有,尸身被人草草扔到了乱葬岗,早就被野狗撕咬吞噬尽了。
当个好人有什么用呢?生前护不住自己的孩子,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大胡子这辈子都不要做好人!
他那婶娘满脸横肉、一身市井气,觉得家中本就不富裕,如今还要替别人养个孩子,平日里自然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动辄对他打骂。
平日里大胡子就没有吃饱过,有时候恍恍惚惚,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活着干嘛。
刚开始他还会怨恨,怨恨自己的爹娘为什么不把他一同带走,这吃人的世道,他活得实在艰难。日子久了,大胡子也就慢慢麻木了,遭受旁人欺凌时,他甚至不再反抗了。
十岁的时候,虽说大胡子比婶娘家的孩子大两岁,可是他面黄肌瘦的模样,着实让人无法相信。
一日,大胡子实在是太饿了,破天荒的,他顾不得婶娘的打骂,一个人偷偷跑到厨房翻箱倒柜,可是却没有找到一点儿食物。
跌跌撞撞走在街上,他站在一个馒头铺面前不住地咽着口水,老板平日里见多了这样的小乞丐,心中自然是觉得晦气,随手抄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挥去。
“老板,求求你了,你给我一个馒头,我往后为你做牛做马。”竹条制成的扫帚打在身上很疼,可是大胡子实在是太饿了,他两只手拼了命的抱住扫帚,声音哽咽哀求道。
他知晓自己是一条贱命,他没有什么别的奢望,一个馒头,一个馒头就好,他愿意把自己卖掉。
闻言,店铺老板面上的厌恶之情更浓了,一把夺过扫帚,“呸,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乞丐,谁知道身上有没有什么怪病,真是晦气。”说完这话,他便一口唾沫啐在了大胡子脸上。
大胡子被狠狠掀翻在地上,他觉得自己骨头都在发疼,止不住的抽着气,想要缓解身上的疼痛,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他觉得眼皮变得很沉重,上眼皮宛如千斤重往下压。
隐隐约约,他看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一群身影,恍恍惚惚,他面前有一人蹲下,这人锦衣玉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语气嘲弄道:“这不是小杂种吗?看样子是出来觅食了,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馒头,你若是可以抢到就归你。”
话音刚落,身边就有一个狗腿子忙不迭给这公子哥递上一个馒头,这公子满脸不屑,这种欺负人的把戏他没少干,如今见大胡子这么乖乖的,他倒是颇觉无趣。
不知道看见什么了,这锦衣公子忽然嘴角上扬,眉眼间满是恶意,“野狗配野狗,绝配,你若是抢到了,本公子重重有赏。”说完,他便随手一抛,馒头跌跌撞撞滚到了一条野狗面前。
这野狗不知道是饿了多久,一脸凶相,旁人见了都是绕着走,这公子这般做派,摆明是了戏耍他。
大胡子知道,若是自己有骨气,就应该狠狠骂上两句作为“回礼”,可是他实在是太饿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挣扎着从地上站立起来,宛如一条恶犬朝着野狗猛扑过去。
周围不知道何时围了许多人,他们表情各异,做足了看好戏的姿态,这乱世人人自顾不暇,巴不得看见些热闹的事情。
不知道撕咬了多久,大胡子终于抢夺到半块儿馒头,他这狼吞虎咽的吞下后,觉得仍是饥肠辘辘,心中顿时后悔,他刚才应该吃的慢一点些,说不定就能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