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北眯了眯眼,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抓住阮青的手说:“不早了,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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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客的日子最终被定在周日。
周六这天,陆向北放半天假。
吃完午饭,他找人借了辆自行车,带着阮青去县城。
进入四月份,气温上升,万物勃发,一路风光明媚,微风习习。
阮青第一次坐别人的自行车后座,感觉颇为新奇。
走到半路,她看到路边长着一大丛野蔷薇,就让陆向北停下来。
“咱们移两株载家里好不好?”
蔷薇花花朵小,花瓣只是单层的,单看极为普通,可当许多花同时开放时,就格外的热烈夺目。
陆向北考虑要用什么裹着花,和阮青说:“回来再挖。”
“行。”
阮青摘了一枝浅粉色的并蒂蔷薇,拔掉刺插在耳朵边,问陆向北好不好看。
陆向北点头:“你好看。”
阮青瞬间笑开,笑容甜蜜,眼底神光明净,比耳边的蔷薇更显娇艳。
周末的县城,人却并不多。
她与陆向北走到邮局门口,进去寄了东西,刚出门就见许多人在往一个方向赶。
阮青好奇拉住人问。
对方说:“有人要去秦主任家里抄家呢!”
秦主任是这两年刚上来的县革委会主任,他斗翻了自己的前任,又被后浪给推了下去。
这些官场上的斗争与普通群众关系并不大,对于大多数去围观的人来说,他们只是把这当做一场热闹。和看戏似的,走一趟,便多了一些可以与他人言说的谈资。
阮青谢过对方,婉拒了一同去看热闹的邀请。
她站在邮局门口,隔着人流,看到街道对面层层叠叠的标语,叹了口气。
手被人握住,轻轻抓了下。
阮青转头,神色轻松:“我没事,走吧,咱们去买东西。”
家里的灶修好了,但到现在还是没开火,因为家里连米都没有。
这次来县城,就是抱着大采购的打算,把家里的粮油本都带了出来。
他们买了二十斤精米、三斤油、一斤盐,还有干辣椒、八角这类调料,以及锅铲和篮子,还买了明天要请客的肉和菜。
自行车上挂满了东西,没有坐的地方,所以回去的时候两人得步行。
大概是最近经常劳动,阮青感觉自己的体能优秀了一些,不像最初来的时候那样,走个几步就气喘吁吁。
他们按沿途返回,回到家里把东西放下,陆向北再带上铁锹出门,过了大概半小时,就挖回来两株根茎强壮的蔷薇。
两人商量了下,决定把蔷薇花中在院门外面,这样等蔷薇越长越多,他们家从老远看,就像是长在花丛里一样。
栽花的时候,隔壁有人过来看,不是张嫂,而是向来不怎么出门的马翠兰。
马翠兰比阮青年轻一岁,今年十七。
她遗传了张嫂的基因,个子不高,皮肤有些黄,五官倒是挺清秀。
阮青对她感官不错,见到打了个招呼:“要花吗?”
马翠兰有些犹豫,看了好几眼,小幅度点了点头。
阮青挑了一朵开的最好看的摘下递过去,马翠兰接过去闻了闻,瞥了陆向北一眼,道了声谢。
她性格腼腆,说话也小声,嘴唇习惯性微抿着,能看到脸颊两侧可爱的酒窝。
“不用谢,以后要的话就来摘。”
阮青挺心疼她摊上那么一个妈,说话的时候带了点怜爱的情绪。
马翠兰看了她一眼,忽然红着脸低下头。
声音更小:“我回去了。”
“哦,好啊。”
阮青道再见,目送对方离开,一回头就见边上的人冷着一张脸。
联想起刚刚马翠兰的表现,她怀疑是陆向北把人给吓跑了。
陆向北面对这种罪名,也不反驳,挂着一张面瘫的脸,摘下一朵深红色的蔷薇,插进阮青头发里。
阮青呀了一声,摸了摸鬓角,笑嘻嘻扭过头问:“像不像做媒的?”
陆向北不说话,阮青也不放过她。
她抓住对方的胳膊,笑得像卖瓜的王婆:“呦,小伙子一表人才啊,今年多大了?有没有结婚呐?我认识几个姑娘不错,你要不要见一见?”
陆向北依旧不理,闷头栽花,脸上看不清楚,耳朵尖却有点红。
阮青见到,捂着嘴偷笑,不依不饶:“你说话啊。”
“不要。”
陆向北挖好坑,把蔷薇放进去,闷声说:“我结婚了。”
阮青唉了一声,说真可惜,贴过去吹着气问:“结婚又不是不能离,离了还能找更好的是不是?”
陆向北忽然停下,耳朵上血色退去,板着脸捏了下阮青的脸,力气有点大,捏完脸上都红了。
“不许胡说!”
阮青看出他有点生气,捂着脸也不敢反抗,眼角下垂,颇有些可怜模样。
陆向北前一秒还气她乱说话,后一秒看她这样,又疑心自己是不是力道太重,真把人弄疼了。
他有些不安,心神不宁,偷瞧了好几眼,停下动作,把脸凑过去。
阮青垂着眼问:“干什么?”
“给你捏。”
“哼!”
“以后不许说离婚。”
“我又不是说真的。”
“也不许。”
“好吧。”
阮青伸出两只手,捏住他两边脸颊往外拉。
陆向北垂着头,扫了眼阮青的脸颊,见依旧白白嫩嫩的,心下稍定,便随便妻子扯着自己的脸出气。
他脸上都是皮,没什么肉,捏起来手感不好。
阮青拉了拉他脸上的皮,又把手贴在他的脸颊上,挤得陆向北的嘴嘟出来。
他从来不会做出这种表情,阮青看着发笑。笑完又凑过去,在他被挤得嘟出来的嘴巴上亲了一口。
陆向北眼睛睁大,神色紧张,如临大敌一般左右查看。
阮青说:“我看了没有人的。”
对方哦了一声,把头扭回去,继续干活。
只是原本耳朵上消退的红晕又悄悄蔓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