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世一样,老皇帝替她和蒋瑛接风洗尘的地方在武英殿。大殿之上还有奉诏前来参加宴会的百官。
琼枝玉液,琵琶美人,歌舞百戏,应有尽有。
“一晃三年过去了,小永安都长成大姑娘喽。”
“朕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一旦哭起来怎么都哄不好,每回入宫哭起来朕都得拿着子丹的拨浪鼓抱着你在观文殿走上好几圈。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你们长大了,朕和王兄也都老了……”
皇帝坐在明堂之上,兀自执着金杯追忆着往昔那些不可再见的时光。
周芙坐在下面的席上,礼数周全地忍受着老皇帝虚伪的煽情。两人客客气气宛若唠家常似的叙了会儿皇家该叙的旧后,便听到外头有人通禀,说是靖安世子来了。
蒋瑛立即搁下在搅动鱼羹的玉勺,一动不动地盯着殿门口看。
殿门口点着四盏宫纱明灯,宫人们也纷纷打着扇,姗姗来迟的青年身形瘦削,肩上披了一件纯白色的狐裘,内里则穿着一身暗色的绣着繁复云纹的华服。他相貌英俊,眸色清冷,但唇上没什么血色,看上去是个久病之人。
大梁如今的文人并不兴五石散,周徵如此,纯属是因为常年受襄王折磨所致。
襄王周子上是宸妃之子,因为生母是宠妃,所以自小乖张又跋扈。老皇帝当初下定了决心要把周芙的父亲贬谪到永州去后,觉得还不能打消疑心,便将淮南王的嫡子也就是周徵扣在了宫里,让他做了襄王的伴读。
周徵文采卓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可襄王却是个庸才。
所以做伴读这些年,襄王数次找周徵的错处动刑,年前一次才刚受了重刑,虽捡回了性命,但伤了肺腑。
“徵儿来了,如今同永安兄妹相见,怕是也想得紧吧。你在宫中这三年陪襄王在国子监听学,襄王如今学业之上大有长进,这可都是徵儿你的功劳啊。”老皇帝乐呵呵地笑着。
周徵没说话,只掀起眼皮略微点头致意。
老皇帝在周徵那儿碰了个软钉子,便又堆着笑望向周芙,“小永安,你此次从永州来也是辛苦了,朕可以允你一个恩典。说说看,要什么?”
要什么?
周芙看了一眼兄长,缓缓起身,鼓起勇气道:
“臣女想恳请陛下退了我兄长与蒋将军之女蒋瑛的婚事!”
百官顿时一片哗然。
这天底下哪有兄妹相见不先问问对方过得如何,便直接让皇帝老子退婚的事?简直荒谬。
周芙手心里也都是汗,但她清楚。
按照上辈子沈青娥死后,周徵开了她的棺木不顾妻儿跟她的尸骨一起躺在棺木里的这股子疯劲儿,这辈子,他对沈青娥的感情也绝不会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