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实吗(二更合一)

“我成功了哦,景光!”

三木丈像拎一条死鱼一样,把已经半昏迷的外守一上下摆了摆,对一脸震惊的诸伏景光打了个招呼。

“这里好大的火,我们要快点出去才行。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以为景光因为小型爆炸而没有听见,三木丈特地又贴心的问了一句。

唔,左手的血黏糊糊的淌下来了,幸好自己提前把疼痛感官调到了最低……没想到二楼还有炸弹,幸好先把那个小姑娘放去楼梯上了。

用左手不闪不避的牢牢抓住了外守一朝自己刺过来的利刃,在对方看怪物一样的眼神里,一只手就把壮年男人放倒的少年满脸无辜的等待着诸伏景光的回答。

三木丈棕色的小辫子被爆炸时的气浪弄散了,披散开来的半长发弄得他有些痒,少年微微晃了晃头,被翻滚的火舌映成纯金色的眸子正诚挚地看向朋友的方向。

这是你的仇人吧,残忍的杀害了你的父母亲人,害得兄弟手足分离,让你的成长充满坎坷与磨难的始作俑者,改变你人生原有轨迹的仇人——你应该希望他死掉才对。

这样既实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也会开心,又完成了支线任务,不是三赢的好事吗?

没错,支线任务。

在三木丈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支线任务罢了。

诸伏景光和警校里的大家都是他在这个游戏的朋友,同时他们也是这个世界里主角和主角身边的人,因此他们会有这种那种的麻烦完全在三木丈的预料之内。

只要解决掉麻烦就能算作任务完成了吧,三木丈掐着外守一的脖子,不确定地想着。

至于警校之外的一切人和事……在昨天由朋友们领着,第一次踏出校门的游戏玩家三木丈,只把这当做一个庞大的全息游戏世界,和其中很具有真实感的npc而已。

阳说过,自己可以不用再杀人了……但一串游戏数据又怎么能算作真人呢?

三木丈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朋友在他看来也只是一串数据这件事。

“怎么了,快点呀景光。”少年催促道,火焰烧的越来越烈了,视野中的一切都被高温扭曲,隔着烟雾他看不清朋友的表情。

“不……”被烟雾呛入喉咙,忍着想要咳嗽的欲望,诸伏景光难以说清自己对眼前难以理解的现状到底有怎样的感情。

喜悦,担忧,震惊,后怕,恐惧……一切属于诸伏景光这个个体的繁杂情感与思绪,在看到少年手上掐着的人因为缺氧和吸入浓烟而发紫变形的脸色后,都迅速的被漫长生活中所建立的信念,梦想,属于警察的骄傲——被名为敬畏生命的责任感所取代了。

“不行!他不能死!”隔着高温与火焰,猫眼的青年毫不犹豫地喊出了这句话,又因为吸入了烟雾而呛咳起来。

“上来的路被火堵住了……跳,咳,跳窗!”

zero他们应该能理解自己的提示……在高温里朝着三木丈的方向跑去的诸伏景光还没想完这句话,就感到了一阵失重感。

略过火焰的高温,玻璃的破碎声,能够自由呼吸的通畅,坠向地面的失速——原本掐着外守一的少年改掐为拉,用右手抓着失去意识的外守一,又用鲜血淋漓的左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拽着他们往下纵身一跃。

——然后落进了柔软的旗帜中。

被其余四人用力撑开的,印着樱花的班旗因为承载了三个人的重量而发出布帛撕裂的声音,但最后还是敬职敬责的承担了缓冲物的职责,稳稳地保护他们落到地面。

他们在初夏时分跌入温柔盛放的樱花中。

【卧槽,卧槽,卧槽我说不出话……刚刚那个笑好吓人……真的好吓人……】

【从未想过欢乐喜剧人能这么哈人,笑着问景光要不要帮他杀了外守一的那个地方我吓出一身冷汗……太阴间了那个笑,爽朗可爱但阴间,这要是早十年就是我的童年阴影级别。】

【有一说一组织实验体这石锤了吧,单手把一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成年男人掐着脖子举起来,这是什么怪物臂力。】

【连汽车有几个轮都不清楚,弱小可怜又无助,但能单手捏爆你的脑袋……这样的三木酱你喜欢吗?】

【草只有我觉得这一段很那个吗(手舞足蹈)……前面被拿着刀威胁三木都乖乖照做没什么反应,一说到景光就一秒变哥斯拉。】

【狗勾:就是你动我景光是吧?】

【其实我倒是觉得有点细思极刀……三木丈看起来最多国中生吧,也就不超过16,真实年龄可能更小,这孩子对杀人爆炸这么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从小就被做实验,养在组织内部洗脑的杀人兵器,可能这才是他常识里的世界?……而且直接用手接刀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第一次登场摔倒的时候明明看起来很怕疼的。】

【因为要实现和景光的约定,因为是在战斗中,不管从哪方面想都不能表露出痛苦。】

【刀傻了刀傻了孩子傻眼了……往好处想想这算不算三木丈逃出组织以后第一次(或许)凭借自主意识去做一件事。】

【凭借自主意志去帮助朋友,结果上来说还是在重复杀人和暴力的循环,但他甚至只知道这一种方式……组织害人不浅。】

【组织害人不浅!】

诸伏景光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怎么样的表情好。

就好像梦游一样,一切尘埃落定,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呜呜鸣叫着来了又走。

医护人员把陷入昏迷,但没有生命危险的外守一抬上担架;被诱拐的小女孩刚刚恢复意识,也一并被送去了医院;手上伤口深可见骨的三木丈自然也得跟着去包扎。

再算上警察了解情况做笔录的过程,诸伏景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了。

“……hiro,你没事吗?”降谷零担心的看着自己从刚刚开始脸色就不对劲的朋友,试探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我没事,zero。”诸伏景光当然读的出好友脸上的担心,但最终只能挤出一个苦笑:“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属于警察的责任感褪去之后,在可以放松的地方,名为诸伏景光的感情终于从乱糟糟的思绪中挤出了头。

抓住凶手了,终于为爸爸妈妈报仇了……要去告诉高明哥哥才行,要谢谢zero他们,还有小丈……小丈。

三木丈。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利刃劈开混沌的思绪——只身一人,以身犯险的朋友,微笑的少年,轻而易举说出了夺走一个人生命发言的孩子……完成了和他的约定,此刻正在他身后的诊室里包扎的三木丈。

诸伏景光不知道要摆出怎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为什么能用轻松的表情夺走一个人的性命?为什么即使那么深的伤口血流不止也没有任何表情?

诸伏景光想到了少年铁筑一般扣在外守一脖子上的手,和看向自己时满怀信任,毫无阴霾的表情。

就像等待夸奖的小孩子一样。

……你以前究竟经历过了什么?

又在那样深沉的血色中沉沦了多久?

他们见过太多笑着的三木丈了——天真的,直率的,本性善良,会向身边的人小小撒娇,不自觉讨好着朋友,缺乏常识,但被告知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都会万般珍重的拿着本子记录下来的三木丈。

他应该是很想和大家一样的,诸伏景光想。

想要融入社会,想要拥有朋友,听过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高中的故事以后满怀期待的说自己想在这里上学,努力又笨拙的使自己显得不要格格不入,在冲破重重黑暗后拼尽全力去贴近平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