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来一次呢,你还会扔下我么?”他问道。
“但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当初抛弃你。”宝颐注视着他清亮的双目,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尝过了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只会磨耗心智,极为可怕,所以,推己及人,自然不希望你也堕入深渊。”
“不愿看到我寄人篱下,仰人鼻息,那如今为何接受了我做你的面首?”他温声问道:“还是说,你一边与我同赴巫山,一边又在计划着离开?”
宝颐瞪圆了眼:“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年你一无所有,在帝都是真的只能依托于侯府立足,后来你发达了,我却落魄了,处处仰仗你才能挣扎着活下去,细捋了把这些年的纠葛,发现倒不是我们犯了什么错处,只是身份云泥之别,自然难以长久。”
裴振衣若有所思,半晌微微颔首道:“你说得对,夫妻一场,若是连平视对方都做不到,何谈长长久久。”
顿了一顿,他又自嘲道:“而且,你我都不是心智坚韧之辈,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们会猜忌,会恐惧,更担忧会失去对方,因而时时绷着心里的弦,疲累之下,难免痛苦。”
宝颐深以为然——她早早发现自己的软弱之处,并认为既然无法回避痛苦,那还不如干脆离开痛苦源泉的好,逃避手段粗暴,但却极其管用。
“但现在不同了。”她道。
“唔,虽然穷了点,但起码我们都是自由之身,在一处比从前舒坦自在多了,也不必互相看脸色,只受用着就好。”
她刻意地做轻松之态道:“在这儿没什么指挥使和什么候府嫡女,都是布衣之身,无官一身轻,我是风流俏寡妇,你是玉面小郎君,翻云覆雨春风一度,多妙呀。”
裴振衣认认真真听完了,好像并不太失落,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眼眸明澈,静静倒映着云影天光。
看着他的双眼,宝颐又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曾在荒山里度过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