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颐这才模模糊糊想起,好像当年掌柜的是抱怨过一句:那松江织娘的讲究极多,只收最好的棉花纺线,稍微次一点都不行,把伙计们支使得团团转。
只是宝颐当初是东家,财大气粗的,自然不在乎手下织娘用何等样的线,可如今却不同,她亲自上阵,在此处人生地不熟,上哪儿去收好棉花?
哪怕她知道上哪儿去收,人家也未必愿意卖给她呀!
虽然如鲠在喉,但钱已经花了,必须赚回本来,宝颐只得雇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力夫,帮她把硕大的织机扛回家去。
织机一下霸占了她家堂屋,一家人无处下脚,只能贴着墙根走。
宝颐看着织机,越发沮丧,抑制住想哭的冲动,低声道:“天色还早,我再去趟衣坊。”
她赶在天黑前做完了最后一件花袄,找了管事问:“陈娘子,你可知道要买细腻的好棉花,该去哪里买才行?“
管事问:“怎么?不做衣裳,转行织布去了?”
才做半年就跳槽,到底不美,宝颐只得乖巧赔笑:“这个么……我新买了台织机,想着我阿娘找些事干,我懂南边的手艺织法,就是用的料上差了口气,陈娘子若有好路子,可否……”
陈娘子笑出了声,也不恼,只是道:“我们若有能耐弄到好棉花,还用得着日日夜夜鞭策着你们干活儿吗?早就躺着把钱赚了。”
她又道:“你初来乍到,大概还不知道,叶城是个边境上的小地方,虽看着繁华,商人多,但也都是过路财神,棉花尤其紧俏,好棉花都让大布商收走运去了皇都,怎么会有你的份呢?”
宝颐大失所望,两撇秀丽的小眉毛耷拉下来,悲伤得有点滑稽。
门外有丫鬟来通报,说是有客来访,陈娘子捏了把宝颐脸蛋,笑了笑道:“钱财岂是那么好挣的?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想体面地在这儿立足,光有本事可不够,用你们的话来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