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振衣大概实在醉得过分,丝毫没听见她在说什么,要不然以他的性子,即使躺在了坟墓里,也要一把掀开棺材盖子,用腐朽的声带怒斥她:"休要乱吐虎狼之词!"
见两人亲密之态,那姑娘不甘地垂下眼,由秦管家带下去安置。
宝颐搀着裴振衣回她的正屋。
一进门,她把他甩去坐凳上,自己往梳妆镜前一坐,怒气冲冲卸了精心挑选的步摇。
杏花儿做主让小厨房熬醒酒汤,还未出门,宝颐不阴不阳的声音隔着珠帘飘来:"……端醒酒汤干什么?我看裴大人醉得很是畅快,左拥右抱,不亦乐乎,醒了该多无趣啊。"
"不仅没了美人照料,还要对着我这朵昨日黄花,"她捏断一支描眉的炭笔:"我若是裴大人,但求长醉不复醒呢。"
被她随手丢在一边的裴振衣安安静静坐着,他酒品极好,喝醉了也不闹,极高大的一个人陷在太师椅中,一声不吭。
杏花儿当然不会任由宝颐胡闹——她闹完了拍拍屁股就走,裴振衣舍不得责罚她,但自己这些下人就没那么好命了,说不准裴大人还要怪罪她们为什么没有拦住姑娘,让她正好目击了他被搀下马车的那一幕。
她叹口气:"裴大人想来也是无心的,醉成这样,怎么分得清人呢?我看那女子穿着与姑娘在教坊司穿过的衣裳颇为相似,说不定是裴大人认错了。"
宝颐不忿道:"还说对我上心呢,连认都认不利索,不如将错就错好了,也是一段佳话。"
桃花儿一进门就听得宝颐这番气话,端着醒酒汤哼哼道:"甚好,就该如此,那姑娘接着醋吧,我唤那女子来伺候大人汤药。"
珠帘蓦地哗啦一响,宝颐小脸冷若冰霜,迈着愤怒的步子走出。
她劈手夺下桃花儿手中汤碗道:"我亲自来。"
裴振衣头昏脑胀,过量的酒精在身体中发酵,如一股热流,窜至四肢百骸,把血都烧热了似的。
一片混沌中,隐约听见女孩子家清清脆脆,但似乎咬牙切齿的嗓音:"大人,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