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与母亲倒是健朗,三个倒霉女人抱头痛哭小半个时辰, 互相通了现状,又聚在一起唉声叹气。
张氏骂丈夫早已骂得累了,转而骂起自己, 痛斥自己当初没有拦着唐檗胡来云云,吓得宝颐赶紧道:“阿娘, 此事也不能全怪阿爹,归根结底, 还是我的不是。”
张氏恼了:“你瞎说些什么!怎么就是你的不是了?”
母亲余威仍在,宝颐缩了缩脑袋,不敢顶嘴。
大伯娘长叹一声,神情平静,无悲无喜,颇有看破红尘的架势。
“万般皆是命,唯有业随身, 早晚要遭此一劫, 冥冥中早有定数。”
张氏不满地看她一眼,这个当了若干年当家主母的女人展现出了惊人的坚韧,她摩挲着女儿的手背, 目光灼灼道:“你方才也说了, 你爹的命被裴大人保了下来, 如此也好, 大不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去边关砌城墙去, 只要人还在,便有把日子过好的时候。”
听得一家人三字,宝颐神色蓦地一僵。
大伯娘看出她异状,又瞥了眼她身上布料上好,裁剪得宜的夏衫,轻声道:“只怕裴大人未必愿意。”
见母亲面孔上呈现出惊惧惶然,宝颐心中越发沉重。
众所周知,眼下唐宝颐此人的身契捏在裴大人手里,裴大人不放人,她就只能被困在一方宅院中,半步也出不去。
那问题就来了,裴振衣花了钱,出了力,又是救风尘,又是踹开公主府抢人,还强令姜湛交出庚帖,折腾得满帝都都知道他金屋藏了娇,且对这娇娇颇为上心,她难道还有机会与家人团聚吗?
宝颐觉得……应该不可能。
虽不愿承认,但宝颐心里早有预感,自己将来,大约就是给裴振衣当个妾或是通房丫鬟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