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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只是个他买回来的罪臣之女,如今他喜欢自己, 把家私与地契统统交予了她,可以后裴家有了正经的女主子, 她唐宝颐怎还有容身之所呢?

大户人家忌讳婚前置通房外室,就是因为不愿女主人过门前, 府里就出了庶子,他大约也是同样的打算吧,所以不愿与她燕好,宁可忍得额前都起了青筋,也要将此事推至婚后再议。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呢?

思及此处,宝漪怅然若失, 倒也不是悲痛难过, 只是略微酸涩。

心思庞杂,前路迢迢,她卧在裴振衣身边, 像只倦极的幼猫一般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夜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唢呐吹打声不绝于耳, 府中各处高高挂着浓红的纸灯笼, 连后院的池子里都置了并蒂莲花灯, 身侧仆婢迎来送往,言笑晏晏,没有一人注意到廊子下神色茫然的她。

她寻了个人问:"怎么回事?"

那人脸上的笑客气疏离,还有一丝轻蔑:"新夫人进门,姑娘避着些。"

新夫人?她心里打了个突,裴振衣什么时候娶妻了?

那场景如水雾般弥散开来,转瞬又凝结成另一张画面,依然是挂着红灯笼的后院,可人物已经变了一拨,她被观礼的众人推搡到角落里,人群里有她旧日的好友,也有这次风波后涌现的新贵,他们微笑着望向院门,那一树紫荆旁,出现两个被繁花簇拥的人影。

裴振衣一身红衣似火,眉若刀裁,目如寒星,唇边荡漾温柔笑意,热闹的暗红衬托得他容色更加俊美。

他手中牵了个仪态端方的大家闺秀,着凤冠霞披,通身雅致书香气,好像有些像李令姿,却又不是她,宝颐呆呆地站在汹涌人潮中,看着他们两个携手走入堂屋落座,那背影琴瑟和鸣,莫不静好,如天造地设一堆璧人。

肩头被轻轻一拍,杏花儿给她端上一杯雨过天青云纹碗,小声道:姑娘,去给新夫人敬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