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屋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宝颐安安静静穿好衣裳,依着裴振衣的命令,老实待在屋中, 足不出户。
晚膳也是她一个人用,厨房做了爽口的小菜, 装在精巧碟子里呈上,都是她爱吃的菜色,宝颐提起小玉筷, 戳戳水晶虾仁明澄的浆皮,随意用两口, 又放下了筷子。
拨来给她使唤的小丫头见状,小声问道:“可是不合姑娘口味?”
很快, 府里新聘来的厨子被带来了她面前,胖胖的中年人诚惶诚恐搓着手:“听闻姑娘是松江府那边的口味,便多加了糖,若是姑娘嫌太甜,那小人再给姑娘做一份。”
宝颐道:“你的菜做得很好,只是我今日没心情品尝,再说我也不是府里正经的主人, 一应吃食顺着裴大人的喜好来就是。”
自己如今这身份模糊又古怪, 不主不仆的,让她浑身都难受,且父母还在狱中受苦, 她一人被男人养着吃香喝辣, 这算什么呢?倒还不如和桃花儿她们同吃同住来得轻松。
只可惜裴振衣却非要娇养着她, 她不敢违逆, 只能心虚地受着这份锦衣玉食。
今日劝宝颐出门散心, 反而差点把宝颐带进沟里,桃花儿很是过意不去,晚膳后跟在她身边伺候,讪讪陪她点灯说话。
宝颐换了身天青色妆花缎的朴实裙子,趴在胡床上发呆。
桃花儿道:“裴大人对姑娘还不错,就是不太敬重着姑娘。”
宝颐揉搓着手帕道:“从前我也没有怎么敬过他,眼下看看,只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罢了,无妨,这等小委屈,我还是能忍得的。”
桃花儿惆怅道:“姑娘嘴上说着能忍得,其实真受下了,还不是哭得像只花猫似的。”
“桃花儿你不懂,眼泪就是女儿家的刀兵,一旦用得好了,再凶恶的野狗也能变为家犬。”宝颐嘴硬,把帕子拉成细细长长的一条:“趁他还对我旧情难忘,患得患失,我巴不得多哭几回,让他愧疚,利用他把爹娘从牢里捞出来。”
“姑娘心中有数就好。”桃花儿叹息:“而今能救老爷太太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正当一主一仆围炉夜话,喁喁细语时,那唯一一个能救出宝颐爹娘的人,策马入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