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振衣脸色阴沉:“唐五姑娘当真霸道,只准你自己做小人,旁人对你有一点点算计都不行,对吗。”
“我……”
宝颐知道自己从前混账,裴振衣这样说她,她百口莫辩。
而且她现在的样子太不堪了,这教坊司的纱衣为何如此脆弱,轻轻几下挣扎就裂开了,她怎样遮掩都捂不住那些裂口,皮肤暴露在冷风中,泛起了细密的疙瘩。
他想吻她,宝颐是欣然接受的,可为什么偏偏要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候?让她觉得……她好像当真在他眼里成了个卖笑的姑娘。
裴振衣嫌弃地瞧了眼她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冷着脸道:“你自己想明白了,便来找我。”
挺拔身影没入灯影幢幢的脂粉夜色中,只留宝颐一个人靠在山石上。
这夜真冷,宝颐从没觉得帝都的风那么刻骨,小刀子似的,刮得她皮肉发紧。
更让她难过的是裴振衣的态度,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无外乎想像购买一件商品一样购买她。
曾经对她珍而重之的人,竟也会这样轻慢,偏偏她还理亏,是啊,当初是她抛弃了他,他愿意赎走她已经很不计前嫌了,她还苛求什么呢?
一个爹娘在狱中生死未明的废物千金,哪来的资格谈尊严。
她悲从心起,强忍的泪水劈劈啪啪地掉在前襟上,衣裳坏了,她自然也没办法回到席间去,索性拔掉钗环,抹掉残妆,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今晨落了雨,教坊司庭院里的池塘中漂浮着浓绿的水澡,青蛙在岸边的草丛里蹦跳,呱呱的叫声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她的哭音。
她好可怜,哭的时候只有青蛙愿意安慰她。
正伤心时,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宝颐揉了揉眼,一张玄黑披风落下来,罩住了她的后背。
披风轻而温暖,狐毛领子上尤带男人的体温,蹭在侧颊上,微微麻痒。
宝颐下意识伸手拈了拈衣料,是极好的锦缎,松江那边的织法,千里迢迢运到帝都来,每一尺都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