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颐五指屈起,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的肉中,想起裴振衣对她不闻不问,想起阿娘把她藏去供桌下时那决然的眼神……她这几日里发疯一样地想救出爹娘,可偏生她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外一无所有,佑护了她十八年的琉璃罩子碎了,她独自站在雪雨风霜中,才知道这世间残酷起来,简直让人无暇喘息。
人只有在最深的绝望恐惧里,才会出卖珍而重之的东西,比如脸面,比如尊严。
她已经入了教坊司,注定要受万般搓磨,那还不如凭着自己唯一有的这身皮囊,去勾住一个所谓的贵人。
宝颐知道这法子是蠢得好笑,可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没得选。
陷在泥里的时候,她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往日最瞧不上眼的那种女人。
善才皱眉道:“你在发什么呆,快点过来换好衣服,待会儿还要上妆,别磨磨蹭蹭的。”
宝颐回神,讷讷应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豁出去一次,可她瞧见那所谓衣服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
不,或许不能称之为一件衣服,因为这衣衫根本没有蔽体的功效,不过是几片软金薄纱并一只牡丹纹抹胸短衣而已,一旦穿上了身,整段腰腹都暴露在外。
上身清凉,裙子也同样不堪入目,宝颐从未见过侧边开叉的石榴裙,行走间半条玉腿若隐若现,便是最放荡的女人也不敢这么穿。
刚燃起的斗志瞬间便熄灭了去,宝颐快被羞哭了,颤着声道:“我不要……”
一旁弹月琴的女孩嗤笑了一声:“进了教坊司迟早要登台献艺的,扭扭捏捏,是想装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