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将刀劈入了木偶人的腰侧,二十岁的裴振衣喘着粗气,一手除下外衣,粗暴地团成一团,掷了出去。

鹊灰色暗纹绣的常服兜头罩在木偶人上,上好的布料被揉出一道道难看的皱纹,停滞一瞬后,颓然滑落在地。

裴振衣死死盯着它,眼里几乎能擦出烈烈火星,好像这件衣裳与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是啊,这件衣服裁剪斯文累赘,太贴身,不易活动,穿在身上极为别扭,所以自裁好起他一次都没有再穿过,可今日出发去唐家前,他站在衣箱前翻了快一柱□□夫,最后鬼使神差地从衣箱最底层掏出了这身衣裳,并按帝都人的规矩系好了挍腰带,把腰身勒得劲瘦,还挂上了他最名贵的那块御赐玉佩。

他记得唐宝颐说过她喜欢男子窄腰长腿,显得风流潇洒,从前在一起温存的时候,她也总爱抱着他的腰。

当时做这些的时候不假思索,可现在想来,这些举动简直蠢得好笑,他明明是去羞辱她的,为什么还要打扮成她喜欢的模样?

他在做什么,他究竟在做什么!

平日里清冷寡言的指挥使此刻发丝散乱,胸膛起伏,好似被恶霸猛揍一顿的野狗。

她轻浮又庸俗、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他应该狠狠地把她甩出去,强迫她和她那些庶姐跪在一起,用最冷厉的声调奚落她,然后满足地看着她哭得泣不成声。

可他没有。

无人的书房中,裴振衣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面对一室冷清,他背靠着墙,慢慢地坐在了地上,闭上了双眼。

外头有人在叩门,李衍恭恭敬敬的声音飘了进来:“……禀告指挥使大人,唐家诸郎君已尽数下狱,女子已押入教坊司,七万两抄来的雪花银正堆在库房中,等待户部前来点算,不知大人可还有什么旁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