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返照之时,他将随身的血书托付予裴振衣,指引他将此物送去帝都靖川侯府,切记不能让其落入外邦人手中。
裴振衣接过血书,用最平淡的声调问:“可有报酬?”
对方虚弱地笑了笑,气若游丝,然不掩骄傲。
“我唐家乃一等一的勋爵之家……你办成了这事……定不会亏待于你……高门大宅……银钱田产……皆不在话下……”
什么唐家,什么勋爵,什么大宅,裴振衣听不懂,但银钱这两个字,他可是狠狠地听懂了。
连年战乱,观里捉襟见肘,等米下锅,问此人要了路印文碟,他果断动身。
去了帝都才知道,原来他救的这个倒霉鬼大名唐深,传至第二代的靖川侯,大齐有名的武将,这次是为平番邦之乱而挥军南下,然而运道不好,出师未捷,身先交待在了边陲之地。
站在唐家镶金砌玉的大门前,裴振衣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救了个来头颇大的人。
唐家在震惊中得知了事情始末,感念裴振衣送了家主最后一程,主动赠予了帝都城郊的良田以及钱款若干,并在棺木抬回帝都后,提出让裴振衣留在府中寄住,顺便上唐府的族学。
十七岁的裴振衣沉默地应了下来,彼时的他不知道,偶然的一次善意施救,给他的后半生掀起了多少惊涛骇浪。
命运把他推到了不属于他的地方,也将那个不属于他的人推到了他面前。
书房里烟尘弥漫,地板被窗外射进的柔光照得透亮,汗水从鬓边滑落,重重滴在上面,形成一滩又一滩小小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