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不理我们?”她气呼呼地问柳凤梧。
“因为,在落英城里,我们本就互相不认识啊!他们若是和你笑嘻嘻地打招呼,使眼色,那才是有问题!”
林嘉若无语,表哥他们说不定早就看到她了,所谓的没反应,只是装出来的罢了。
虽然知道这是情势所逼,但她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正别扭着,忽然有些不自在和奇怪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人的目光在研究和打量着她。她四下看看了,却和右边白玫瑰丛中的人眼神对上了。那也是一位少年公子,穿一件淡绿色的外袍,翠玉发冠,翠玉腰带,左耳上还带着一枚翠玉的柳叶形耳饰。被林嘉若发现了自己打量的目光,他倒也不窘迫,只微微笑着与她点了点头。
林嘉若的心却跳了起来,那柳叶形的耳饰她见过,在妈妈的首饰盒里,只有一只,妈妈说过,另一只她送给最疼爱她的哥哥了,难道——
柳凤梧感觉到林嘉若的异常,轻咳了两声,提醒道:“喂,你不可以这样看别的宾客,别人会觉得我们飞雪宫的人很奇怪。”
“白玫瑰丛中坐的是幽泗的使者吗?”林嘉若悄声问。
“是啊,使者好像是幽泗城主的大公子。”柳梧答道,心里却觉得奇怪,林嘉若为什么会注意起幽泗城的人来呢?
心咚咚地跳着,林嘉若垂下眼帘静站在柳凤梧身后。那少年,那带着柳叶耳饰的青衣少年是她谪亲的表哥啊!如果可以,真想跟他相认,与他一齐回到幽泗城去,看看妈妈的故乡,见见舅舅,外公还有外婆。可是,不行!她不能这么做,这是一盘微妙的棋局,她与丁庆一他们都是误闯进的棋子,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会影响到全局,他们要的是全身而退,她不能意气用事。强忍着心中的波涛,她如泥塑般立在香气四溢的白牡丹丛中。
晚宴开始了,杯盏碰撞的叮咚声,光影踌躇的人来人往,她听不见,看不到。不知道表哥与庆一哥要怎么做,她只沉浸在自己一片杨柳青青的思绪中。
忽然有琴声响起,她蓦地抬起头,主席的若霞花丛中,薄纱的帐幔之后,一个淡黄色少女的身影正抚着一架古琴。
“柳公子,如今四城之中琴技最为高明的还要数令堂了,柳夫人琴技出神入化,在下久仰盛名,唯恨不得一闻。听说柳公子自幼由柳夫人亲自调教,想必琴技也是不同凡响,不知今夜老朽有没有耳福听得一曲呢?”主席中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笑咪咪地对柳凤梧说,言语之间甚是诚恳,并无半点虚情假意。
“啊?赵城主,这——”柳凤梧正伸向一碟香酥炸子排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脑门上开始突突的往外冒汗,他娘琴艺高超,确是技冠四城,他也确是由她亲自调教,只是他的琴技——,实在是没有得到他娘的百分之一的真传。怎么办?怎么办?娘亲一向以飞雪宫琴艺技压四城为傲,若是在落英城里给飞雪宫丢了脸,搞不好回去后又会被逼穿女装!
就在柳小公子大脑一片空白,觉得世界一片荒凉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林嘉若清脆的声音。
“奴婢斗胆插嘴,还请赵城主恕罪,只是我家公子前两日扭伤了手,近日实是弹不得琴。”
“哦?”赵城主有些诧意地望着林嘉若,席间所有的目光此刻也都集在她身上,丁庆一与姚景明也一齐望向她。
“嘉若,不行呐。。。若是在抚琴这项上丢了飞雪城的面子,我娘她饶不了我!”柳凤梧扭头苦着脸小声对林嘉若嘀咕着。
林嘉若皱了皱眉,心想柳凤梧也算是救了她的命,在她重病时潜心为她治疗,这回就当是报答他吧,便对着主席朗声说:“奴婢自幼跟随公子身边,也陪同公子习得些许琴艺,如城主不嫌弃,奴婢愿为城主及各位大人献上一曲。”
“呵呵,好啊!”赵城主是个爽朗之人,他打量着眼前这立在白牡丹丛中一身湖水蓝的小侍女,忽然发现这小姑娘虽然打扮的简单,却难掩丽色,最让人觉得奇怪的却是她的气质,她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气息,清新如清晨的露水,自由如春天的燕子。
“赐琴!”
林嘉若不敢去看姚景明和丁庆一的表情,唉,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呢?她心下这样想着,却往主席上望了望,这一望倒是看到了另一个倒霉鬼——乔西云。
乔西云坐在黄衣少女身边,原本一直苦着张脸向丁庆一和姚景明暗送秋波,现在他却笑嘻嘻地望着林嘉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丁庆一低声对姚景明问道:“嘉若她真的会弹琴吗?”
“不知道,没听说过她会。”姚景明摇头答道,心里悄悄为她捏着一把汗。
暗角中深藏的人影却笑了,今夜,她会不会弹那首曲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