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同行的人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侧影,尽管他们离得那么近,但符衷始终看不清他的脸。走到浆果藤下,那个人说他上去摘果子给符衷吃,符衷扶他登上岩石,好让他伸手去够高高的藤蔓。摘了一串果子下来,拉扯藤条的时候滑到了青苔,人一下子失了平衡,直直往后倒去。
脚下的栈道早已朽烂,哗啦一声塌掉了半边,红果子啪嗒掉在石头上,那人却坠下了山崖。
符衷拼命喊谁的名字,但始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纵身跃下,想拥谁入怀,但差了一瞬,他们都坠入了江中,怒吼的江水浩浩荡荡地贯穿了整个梦境。
猛然惊醒。
眼前灰蒙蒙一片,中间有个白点,等重影散去,才看清那是一盏孤灯。他躺在床上,手上插着针管,旁边一台仪器滴滴答答地响,房间里弥漫着苦甜的香气。
静谧中远远地传来急促的交谈和脚步声,符衷觉得这个声音耳熟,仿佛存于梦中。在他的滂滂大梦里,也曾有人在他耳边有这种声音说话。
“他醒了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熟悉的声音用严厉的语气,可以想象主人的表情。
“天哪,首长,才刚过去三分钟,还不算第一时间?”
“我怎么跟你们说的?我说的是立刻、马上来告诉我,你们这算什么?三分钟?黄花菜都凉了!”声音越来越近,玻璃门外人影绰绰。
“首长您刚才在开会,我们不敢闯进去啊!”
“现在会议还没结束,我这不一样也来了吗?”
玻璃门打开,有个白色的人影飘到枕头旁边,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医生的手轻轻按压他的胸腔和头部,仔细检查了眼睛,回头对人说:“情况良好。”
眼前出现很多个人影,有黑的有白的,但都看不清样貌。就像身在梦里的峡谷,旁边有一个人,始终看不清样貌,他只记得那个人身上有鼠尾草的香气,还有若有若无的海盐气息。
有个男人在对他说话,他知道梦中就是这个声音,符衷想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他要仔细地看清楚,这是不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很快,一个女声打断了他的寻觅,混沌着问他:“能动吗?有没有哪里痛?看得清东西么?”
符衷喉咙里干疼,一股血腥的味道,后脑隐隐作痛,但身上还是有点力气的。他点点头,示意他想坐起来,很快有两双手抄到他背后,慢慢把他扶起,背后垫着软枕,靠在床头。
“符衷。”有人轻轻叫他的名字,然后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脸,这双手很温暖,燥燥的,手心有薄薄的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