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骗过

岂料,不等腹诽完,就见柏砚走过去,蹲在一脸迷茫的户部侍郎面前。

“当官当久了便忘了本,见人就骂贱民,若我记得不错,侍郎你也是寒门出身吧,怎么,往人伤疤上撒盐你很自得?”

不给对方辩驳的机会,柏砚一把提起户部侍郎的衣领,直接拖着他起身,“瞧不起白衣,很好。”他示意施粥的人离开,拿了碗给侍郎,“不如剩下的就交给你,何时无人来,何时允你离开。”

他们正在背风处,但饶是如此,秋风肆虐,刮在人脸上还是有些冷的。

户部侍郎满腹不忿,柏砚也只当看不见,为免再有人借机挑事,后边他也未离开,盯着侍郎生疏地布粥。

天色渐渐暗了,风越来越大,施粥的棚子慢慢收拾着,柏砚微微眯眼,远远地看见尘土飞扬,他眸子微动,立刻招人去看。

“大人,不好了,过云寨上的土匪都下来了!”

随着来人的一声高喊,众人吓得闻声看去,柏砚站在众人面前,看着过云寨的人气势汹汹赶来,后边……还有永州府方粤。

得,仇家都攒到一块儿了。

柏砚面色如常,偏头招呼众人离开。

那户部侍郎方才还叫唤腿脚酸痛,这会儿飞快地往府城跑,哪里能看出一点腿脚不便的模样。

幸好天色渐晚,领粥的百姓寥寥,剩下的除了户部的人,就是十数个官兵。

“大人,对方来者不善,不若先进城躲躲?”

柏砚摇头,“就是冲我们来的,能躲哪儿去,将人惹急了,这些土匪怕是要拿那些无辜的百姓撒气。”

其实早就料到了这日,柏砚站在原地,看着过云寨的土匪逼近。

尘土飞扬中,方粤盯着柏砚笑,柏砚眉头都没皱一下,就那么淡淡看着他们。

“柏大人真是好手段,骗得过云寨的大当家替你鞍前马后,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方粤故意挑拨,柏砚听了只是一笑,“还是不及方大人,一边拿着朝廷的俸禄,一边却与人做这害人的勾当。”

“你!”方粤说不过柏砚,气得牙根痒痒。

大当家马鞭一挥,“费什么话!”

他作势就要催人进城抢掠,柏砚往前走了一步,“慢着。”

和方粤想立刻报仇的想法不一样,大当家的原本是要将柏砚放到最后收拾,但是柏砚却不怕死的往前凑,登时便惹恼了他,马鞭一挥,直接往柏砚脸上抽去。

饶是早有防备,柏砚也只来得及抬手挡了下。

鞭子上有倒钩,直接抽得柏砚袖子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白净的臂上立刻见了血。

柏砚脸色微变,这一下像是刀刃在他臂上狠狠剐了一下。他忍住没有皱眉,抬头看向大当家,

“诚然,我利用了大当家,但是……你也并非没有落到好处。”他像是故意要在方粤心口扎一刀,“方大人府里的那些金银不少,若是不胡乱挥霍,这辈子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

“方大人口口声声说我骗了大当家,但是在我看来,此事只能说是互取所需,倒是方大人,如今你攒了大半辈子的金银进了过云寨,我倒是想替大当家问问,你打算如何要回去?”

“柏砚你莫要胡说,我……”

“方大人这就急了?”柏砚打断他,“你莫不是空口许诺,说要在杀了我之后将灾银与大当家分上一分?”

方粤哑然,柏砚将他的心思一一挑破,他看着柏砚那自始至终漠然的脸,忽然就是心尖一跳。

这柏砚,如何就是这样镇定?

“大当家,这柏砚就是故意挑破你我二人关系,之前他便是骗过你一次,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方粤说不过柏砚,他怕过云寨的人又被柏砚糊弄过去,遂又急又慌。

柏砚轻轻一笑,“方大人何必这样急于给我扣帽子,说到底你我与大当家都是一路人,何必弄出一副你替大当家鸣不平的正气凛然样,而且……”他话音一转,“我几时说过灾银我要一人独吞?”

“你什么意思?”方粤脸色微变,“分明你就是为了那些贱民故意引我二人上钩,贪墨灾银是假,赈济那些穷酸货才是真。”

柏砚淡然看他们,“在方大人眼中,我竟然还是一个如此高风亮节之人,”他嘲弄道,“瞧瞧这永州府,如今不过寥寥一些人,我叫人架了棚子,只是做些表面功夫,毕竟四处都是眼睛。”

随着这句话说完,不仅方粤愣了,就连大当家都盯着柏砚,“你的意思是,灾银还在?”

柏砚点头,“自然还在。”

在方粤和大当家眼中,柏砚镇定自若,看不出一点异色,但是只有柏砚知道,他已然出了一身的汗。

他见招拆招,咬紧牙关也不承认,但是其中有多少心虚怕是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得到。

本就是刀尖上行走,柏砚深谙赌徒心理,一点也不敢后退半步。

“好,老子再信你一次。”大当家惦记着那灾银,方粤一听却慌了,“大当家,这柏砚满嘴没一句实话,他就是骗你的。”

“方大人!”柏砚喊了一声,“素来做生意都是买卖双方手中都有筹码若干,但说句难听的话,你如今身无长物,凭何来与大当家合作?”

他反将一军,方粤一噎。

“行了,此事不必多言。”大当家打断他们的对话。

柏砚不动声色地觑着大当家的面色,心下松了一口气,再等等,再拖一会儿就好。

霄阳府知府派人过来应该很快,在这之前,只要想些法子将过云寨的土匪拖住便算是胜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