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就是价格了姐。”金鹏翼将价格单恭敬推到她面前，艾文欣接过，将每一个收费条目都反复审视，讨价还价道：

“教材费是不是太贵了？”

“哎呀~姐~我的老姐，”金鹏翼摊了摊手，“一个非人，三个月的培训，总费用就30万，我给您打个折，27万！咱们的这个培训机构是有资质的，只要按部就班毕业，就给‘证明（注：此处的证明是指异种非人生物的人类社会学通识教育毕业证明）’，事后被HL查户口也有说法。”

“好吧。”艾文欣微微叹气，扫码支付，干了这么多年的跑手，积蓄还是有的。

这份证明也是她不得不带白洁来这儿的原因，如果单纯教授“常识”，她自己就能教小白，但没有公证机构发的证书，就会被HL认定为“不可控危害”，一旦身份暴露，直接拘禁都没处说理。

“对了姐，稍微问一下，”金鹏翼见艾文欣付款，也放下心，闲聊道：“您跟这位学员是什么关系？”

“问这个干嘛？”艾文欣目光一冷，刺得金鹏翼心里发凉，他赶紧赔笑道：“不是，你别误会，我们有很多学员......它们被人类豢养，送到这儿来培训——”

“——那又怎么样？”艾文欣半抬着眼皮，语气极不友善，双手抱胸。

“呵，我见到太多情况了，”金鹏翼语气变轻，“他们都以为能掌控怪物，用人类社会的方式构造和它们之间的关系，靠的越近，越容易受伤，最后都死在了自己的‘情人’、‘女儿’、‘宠物’手中......所以，你和白洁是什么关系呢？”

艾文欣慢慢移动目光，语调渐沉：“我只是它人生的过客，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帮一把而已，之后的路，还是得靠它自己走。”

课程开始，老师先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名叫程复胜，是个人类，之前从事特殊教育行业（注1），最近才转来这个藏在帷幕下的机构，专业对口、薪资诱人，就是安全系数不太高。

至于课程，除周末双休外，每天早八到班上课，中午放课，持续三个月，白洁算了算，现在是九月，也就是说这个班一直到12月份才结业。

“我们是流动班级，每次班里的人数都不同，但我希望你们不要落下进度，”程复胜咳了咳，“毕竟学费昂贵，别让你们的‘家人’或者‘朋友’寒心。”

白洁听罢默默颔首，祂也意识到了这点，艾文欣似乎真的为了祂花了很多心血。

程复胜老师说完，发下课程大纲（注2），开始首次授课，投影了一男一女两幅人体解剖图，介绍每处细节，并鼓励学生自己比对检查。

白洁稍微检查了一下，甚至没有动手，意念走遍全身，发现他的身体完全是人类，放心地点了点头；至于李慕可，它依旧刷着手机，懒得抬头，人类的身体它每天都会看，不管是穿衣服还是没穿衣服，它比真正的人类还要熟悉，尤其是私密的地方。

程复胜老师卖力地讲解着，看着台下学员的反应，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两个都是安静的主儿，外表也无异态，他还记得，上次有个学员瞪着三只眼睛问他“人类有几只眼睛”时，他只能回答“你先从天花板上下来”。

“这些是人体体表图和体内图，你们回去看看，”老师下发教材，道：“你们两个拟态没有问题，先进‘通识’环节吧，做一份试卷，算平时成绩哦......”

试卷到手，白洁拿起老师提供的铅笔，第一道题就犯了难：

/写出三次世界大战的具体时间/

搜遍小学生的知识储备，白洁只能看向下一道题：

/人被杀，会___/

“这题会写......”白洁欣然写下：_很疼_。

第三题：/请尽量写出你所知的人类食物：_____(能写多少写多少)/

白洁眼睛发光，奋笔疾书，“沙沙”声引得旁边的李慕可不断侧目，台上的老师也在想“这小子是在写作文吗”。

第三题终于完成，第四题：/写出你所知道的人类法律（非帷幕法律）：______/

白洁沉思片刻，轻轻扭头，看向同桌的答案：_直播期间不能吃香蕉_

“直播的规则也可以吗......”白洁有了想法，把吃播的直播间规定都写了上去，不过祂没想通，李慕可的直播间规则里为什么有“不准吃香蕉”的规定。

试卷全部做完，老师上前收卷，对比两位学员的作答，他的表情有点微妙，他发现二位都是主播，但走得却是两个赛道，一个适合饭点看，一个适合被窝看。

“加一下群吧，下次我会着重讲解试题......”老师心里逐渐有了谱，他总结了一下，白洁缺应答常识和通识教育，李慕可缺的是法律常识和道德教育，但相同点也有不少，比如，这俩人学历加一块凑不出初中水平。

时间飞逝，终于到了下课，老师本着“拖堂就是嫌命长”的原则，第一个逃离教室，存在感不强的保镖起身绕教室一圈，确保没有发生命案后，也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小主，

眼见教室剩下二人，李慕可露出一个挑弄的笑，朝白洁道：“白洁小哥哥，你也是主播呀~”

“嗯，我是吃播。”白洁道。

“我开播有时候也会吃东西哦~”李慕可眼含秋波，“要不，我们互粉吧？”

“好的，”白洁很高兴多了个粉丝，祂感觉离目标又近了一步，同时，祂也挺好奇：李慕可做的是什么类型的直播呢？

**

“兰燕晨小姐，我是心理评估员温喜，负责本次的心理评估，这里有一套心理测试题（注3），请您放心，我们将严格遵循道德和法律规范，等待‘治疗’完成，您就可以回家了。”

“好。”兰燕晨抱着腿，缩在格子间角落，看着屏幕里的人，她的视线中，小女孩和她姿势一样，蜷缩抱腿，挨着她坐，就像她的缩小版。

“根据您之前的叙述，在遭遇超自然事故之前，您约了男友一起去公园看桂花，是吗？”

兰燕晨心中一动，呼吸微不可见地急促起来，抓着格子裙的手越来越紧，说道：“对，你们想干什么？”

“请不要误会，兰燕晨小姐，只是普通的询问，”屏幕里的心理评估员甜甜一笑道：“请进行认知测试，哪个选项是桂花？”

说话，屏幕上出现4张图片，分别是老人、小孩、车祸现场的狗和一把沾血的刀。

“都不是，不要给我看这些。”兰燕晨抗拒地扭过头。

“抱歉，刚刚展示文件出错了，”对方笑了笑，屏幕上又出现了新的四幅图，这一次是4种花，兰燕晨选择了正确的选项。

小女孩也看得格外认真，但脏乱邋遢的长发之下，看不清她的脸。

“请看向您身边的‘小女孩’。”温喜语气平静道。

“我看不到她了。”兰燕晨的语气带着一丝怒意的颤抖，“我早就说过了。”

“对不起，请别误会，”温喜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她待在一个测试房间，面前有近10个立着的屏幕，除了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外，还有各种热成像仪、空间系数测试，但不管是监控还是仪器，都显示房间里只有一个人。

“接下来，请看向您的左侧，”温喜道。

兰燕晨深吸一口气，用自然的姿态扭转头，视线落到左手边的小女孩身上，但刻意让瞳孔放松，目光穿过了小女孩的身体，

而监控中，温喜用高清监控头聚焦兰燕晨的眼睛，观察瞳孔的放松情况，确定了小女孩在的地方。

小女孩也微微仰起头，浑浊不堪的目光和兰燕晨对视，兰燕晨拼命维持着平缓的呼吸，手汗浸湿了裙子。

按照对方的指示，兰燕晨做了好几个观察四周以及移动的指令，期间许多次与小女孩四目相对、身体穿透，全部做完后，才开始问答环节，一直熬到了最后一题，温喜突然说道：

“兰燕晨女士，如果治疗完毕出去后，你第1件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想......”兰燕晨已经有些精神疲劳，头发也因为汗水浸润，贴在了脸颊上，声音带着发抖的颤音：“可能，去看看桂花吧......一个人去......”

“最后一个问题，兰燕晨女士，请问下面的图中哪一张和您有关，”说完，出现了14张带着选项的图片，兰燕晨一张张看过去，目光一凝，这些图片分别是：

1.- 厨房的一角，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释放出缕缕白烟，新出炉的法棍面包切面展现酥脆纹理，灯光暖黄色

2.- 晨曦初照的渔港，渔民们正忙着修补渔网，海浪轻拍礁石

3.- 客厅画面，墙上的挂钟没有指针，沙发上坐着一个面部模糊的人影，目光定格在空白的电视屏幕上

4.- 破旧木门半敞的地下室口，昏暗中藏着只泛黄眼睛，四周环绕着不认识的蓝色文字

5.- 公园长椅沐浴在夕阳余晖中，金色阳光穿透桂花

6.- 图书馆的一角，阳光斜照在排列整齐的书架间，形成一道明亮的知识之光，一名学生全神贯注地翻阅厚重的古籍

7.- 杂货店内部商品丰富多样，店主用心地擦拭一颗闪闪发光的红苹果

8.- 热闹家庭聚餐的场景，餐桌中央摆满了丰盛的食物

9.- 废弃医院病房内，床单拖曳在地，床头枕头上留下明显的抓痕，窗户上倒映出一个人影，室内并无他人存在

10.- 黑白摄影画面中，一束光照亮了雪地上的断手，新鲜的血渍仍未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