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萤拐着高所去舅舅家吃饭,特地把飞云一起叫上。
饭桌上大家分享今天的乐事,舅舅骄傲地满面红光,说啥也要跟大家挨个碰杯,又问张师父怎么没来。
高所说:“张师父上个月就退休了,临退休推自己徒弟一把,这才是好师父。”
全家人这才明白过来,陈梦古突然被调到巡警队,原来是张师父的引荐!
“师父真是好人呐。”
“是啊,他老好人一辈子了。”
高所愁眉不展,张师父是好人,他徒弟也不错,这下子两个都走了,派出所士气大减。
“不是还有我呢嘛,熬走了前辈,我就是宗师!”飞云举起手机,就地建群,把精彩照片发给所有人。
她指着最后一张大合影,聪聪展开旋翼在合影人群前方,分外显眼。
“你们信不信,回头宣传文章出来,肯定不会有这张照片。”
高所“啊”地一声。
“我特地张罗重新拍的,怎么能没有?”
那不用想了,肯定是曹秘书没拍。
“这孙子,也不知道拿了人家多少好处,得查查。”
”也未必。“谢雪萤说:“人家也不认识我,正如您说,我也不上进。那当然是谁表现积极就给谁多露脸。”
舅妈张罗大家吃饭,闲聊起陈梦古不在派出所,派出所这几个小姐妹小哥们也不来了,家里冷冷清清的,冰棍都滞销了。
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舅舅为什么看不上陈万方这件事上。
高所说,小舅子看不上姐夫,多半是占有欲。
“弟弟就是弟弟,在姐姐面前一辈子是小孩儿。姐姐只能疼我,怎么还能疼别人呢?”
他说着,瞟一眼谢雪萤。
“是吧?你应该有体会。”
谢雪萤还在想刚才照片那件事,随便点点头。
“就是啊,小屁孩不懂事。”
“什么我小屁孩?哪有这么说你老舅的?”
舅舅不乐意了,他讨厌陈万方,不是讨厌他本人,是陈家欺负人。
胡玉凤是农村户口,中专学历,家里有个没结婚的弟弟,三条都是人家老陈家娶媳妇的禁忌。
“老陈太太说了,咱们家都是工人,娶媳妇必须也得是工人家庭出身。”他学老太太的样子,摇头晃脑的。
“其实说起来,姐夫是大学生,那个年代,大学生多值钱呐。陈家老两口怎么也得给他找个有家世的媳妇儿,要不然就亏了,这个儿子白养了。”
大家笑起来,这多少年的事了,怎么还过不去呢?
“别人当然说说就过去了,可是吃亏受苦的是我姐,我心里过不去。”
当时陈万方为了结婚,算是有种,当着所有人的面跟老陈家断绝关系。我就不姓陈了,我上老胡家倒插门,以后谁也别跟我来往,我也不占你们一分钱的便宜。
陈家母亲以死相逼,他也不回头。
这件事,让胡玉春对姐夫态度改观了不少。
但没过几年,陈万方夫妇收养了谢雪萤,陈梦古去南京一趟感染肺炎。陈家老爷子派人来训话。
“注意啊,是训话!”
谢雪萤听得入神:“哟!摆这么大谱儿?”
高所也没听过这节,但想来想去,儿子收养了个小孩,作为老爹,过问过问也是应该的。
舅舅饮尽杯中酒,把玻璃杯重重撂在桌面上。
陈老爷的原话是:这孩子来路不明,花钱费心纯属多余,不如好好养我大孙子。如果你们夫妻爱心泛滥没地方发挥,自家孩子多得很,随便挑一个给你们养着,趁早把这个野孩子哪儿来的扔哪儿去。
当时陈万方已经带着谢雪萤去北京读书了,家里家外都是胡玉凤一人操持,还要照顾生病的儿子,已经是很难了。身为公公,不出钱也不出力,反而过来训斥,怎么让人尊重?
谢雪萤皱了皱眉头,说起来都怨我。
舅妈抱着她稀罕稀罕:“这事跟你没关系,就是借题发挥。”
“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有本事把这话说给他儿子听啊?专门趁儿子不在家,老公公来欺负儿媳妇,这算什么?”
眼看着舅舅越说越生气,谢雪萤给他倒上酒。
“算了,人已经不在了。”
“提起不在了,更可乐呢。”
舅舅说起当年,那是陈梦古上高三那年,老爷子摔了一跤,爆血管瘫在了床上,每天睡俩小时,余下时间都在闹,骂人,骂陈万方白眼狼,骂陈梦古不是老陈家孩子。
“你改姓胡吧,我死了,不用你摔丧驾灵。”
飞云听着有问题:“舅舅,这时候老爷子骂儿子孙子,不骂儿媳妇了?”
“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