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古嗤之以鼻。
“我就像我自己,我谁也不像。”
柜子里还有些相册,谢雪萤搬出来,席地而坐,一张张翻看。
陈梦古找了个天青冰裂纹的陶瓷花瓶来,把芍药在地面上散开,小心地剪掉多余的叶片,一根根插进瓶中。
掉落的叶片他不舍得扔,找了一个大号的素描本,铺上白棉纸,一片一片叶子放上去铺好,叶柄向内围成环形。
掉落的一些花瓣他也收集起来,铺在叶片中央,再铺一层白棉纸,合上素描本,用几本大部头书压好。
“不用这么麻烦,花谢了再给你买。我买花的时候还看见有一种叫荔枝玫瑰的新品种,也很香。我最近读了几本书,芳香疗法有助于缓解焦虑情绪。”
谢雪萤盘腿坐得累了,伸直两腿,把两本影集放在腿上,一起翻着看。
陈梦古欢喜的心情冷却了些,原来你是担心我的病情。
“我早好了。”
谢雪萤伸手,手臂高高扬起去够陈梦古,黄金手镯相撞,“叮当”一响。
陈梦古知道她要干什么,不靠近,他怕管不住自己。
“你过来。”谢雪萤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眼神执拗。
“来,听话。”
陈梦古咬牙切齿地坐下。
谢雪萤微凉的手心贴着他的额头,摸到不妙的反应。
果然是低烧。
抑郁症躯体化这么严重?
但是为什么呢?
“你说你好了,你说了不算,诊断书拿来。”
陈梦古不说话,往后退了退。
谢雪萤回身看一眼门口,把他拽回来。
“等明天你忙完了,咱们去医院,找个高明的大夫,开点药,好好吃着,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药也不是没吃过,我不想吃,说白了,就是我不想好。
陈梦古怔怔地看着牵着自己的手。
“动不动上医院,你和妈妈一个腔调。”
“小朋友。”谢雪萤抓着他的手指用了用力气:“如果让妈妈知道你病了,她会好声好气地跟你商量吗?”
陈梦古立即老实,跪坐在她身后,给她捏捏肩膀。
“我好了,真的,你对我好一点,我就会更好的。”
谢雪萤偏头看着他,有心想劝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在此时,门被推开,陈万方手里端着一碗药,背着光,满脸阴霾。
“你不舒服还在这里胡闹,吃了药睡觉去。”
他又说陈梦古。
“你不是明天有事吗?有事还不早点睡?人家领导好不容易给你个荣誉,你还想迟到啊?”
陈梦古瞬间蔫了。
谢雪萤起身接过药碗,拉着陈万方进房间。
“我们正看照片呢,您看梦古多帅啊。小时候像个土豆,没想到长大了盘靓条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什么啊?”陈梦古弱弱反驳:“这是形容男人的吗?”
“啊,口误口误。”谢雪萤道歉。
“你姐夸你还不行?你属毛驴的?”陈万方瞪他一眼,自己看那些旧照片,也有点感慨,但还是嘴硬:“再怎么帅也就是表象。”
“哎哎哎,非也非也,形象分可是印象分最重要的部分。第一印象有多重要,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当年您去音乐学院校医院面试,院长一看这位东北青年,立即眼睛发直,大高个儿,这么帅,还有啥好说的?赶快录用!”
陈万方一下笑出来。
“你有没有点正经的?”
谢雪萤嬉皮笑脸:“领导也好,客户也好,首先对你这个人感兴趣,其次才有兴趣去了解你做的事情。要不然,演员怎么个个都挑好看的、有特色的呢。要找几个球球蛋蛋畏畏缩缩的来演电影,我不用买票去电影院看,我往小卖部门口一坐,听那些老娘们讲家长里短就够了。”
陈万方努力板着脸。
“你就惯着他吧。”
“我不惯着他,还惯着别人啊?我犯得上吗?”
谢雪萤嘻嘻一笑:“就你天天说他。”
她眉头皱一皱,忽然叹气。
“现在的就业大环境太糟糕了,失业裁员破产的不知道有多少,光北京一个小区跳楼多少人?从前风光得意混大城市的精英,一场肺炎就打回原形。找不着工作,再怎么高学历又有什么用?这要是别人家家长,在这种特殊时期自己家有个公务员,肯定特骄傲,肯定觉得当初的选择太明智了。虽然说严父慈母,咱们这小陈毕竟也是陈警官了。多少也得……咳咳……是吧。”
谢雪萤笑起来,推推陈万方。
“人家都说养儿子白养,是给岳父家养的。你可要小心哦。哪天来个有权有势有眼光的老丈人,把咱们小陈直接调走当养老女婿。到那时,咱们再想见他一面,还得打申请呢。”
“胡说八道什么?谁能看上一个乡下的小民警?”陈万方哭笑不得,本来还想发发脾气,这下也没得发作了。
“你赶紧吃药赶紧睡。”
他瞪一眼陈梦古,悻悻走出房间。
陈梦古看着门关上,这才笑起来,所有的不开心都消失了。
“姐,你真好。”他看着谢雪萤,目光灼灼。
“我当然好。”
谢雪萤喝一口药,苦得眉毛眼睛鼻子都揪在一起。
要不是考虑到地上是木地板,她真的把碗当场摔了。
陈梦古凑过来,咬住碗的另一边,轻轻往下压,喝下一口。
谢雪萤推他,没推动,拍他胸口。
“你别……苦!”
陈梦古将浓厚的苦药汁咽下喉咙,始终看着谢雪萤的眼睛。
“我不苦。”
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