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山东镇守太监毕真露布上书,引发朝野讨论的那些事情。
在朝廷数十万大军都搞不定霸州叛军的前提下,逼迫州县官殉城,是否太过酷烈?
力推这样不合理的政策,是否在利用制度,明晃晃的杀人?
那个锦衣卫千户,丝毫没有体谅何鉴的心情,继续道,“看大司马的意思,双方该是没有缓和了?”
何鉴不好不答,也不知道该答什么,又是叹了一口气。
裴元询问道,“以大司马自己的估计,此事最好的结果会是怎样,最坏的结果又是怎样?”
何鉴的情绪已经低沉到极点,有些不耐烦了。
他直接道,“最坏无非是抄家充军,若是首辅和天官念在老夫多年辛劳,愿意给老夫个体面,或许是罢官回乡。”
“嗯……”裴元应了一声,继续慢慢的喝茶。
何鉴说完之后,心如死灰的坐了一会儿,忽然又察觉到有些不对。
他抬头看着神情淡定的裴元,心头微动,带着一丝期盼的问道,“裴千户有何见教?”
裴元笑了下,说道,“确实有些思路。说不定,不但能让大司马安稳落地,还能保留品级身份,衣锦还乡。”
何鉴闻言险些从座位上站起来,等到半欠着身子,才恍然察觉。
只是,他竟连坐回去都顾不得,就这样半欠着身子,向裴元追问道,“此话当真?!”
裴元没敢打包票。
“这种事,谁都说不准的,但九成希望还是有的。”
何鉴听了裴元前面的话,腿上一软,差点失落的坐回去,等听完裴元后面的话,双腿上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然让他直接站了起来。
他又急促道,“此话当真?”
裴元露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轻描淡写的说道,“保你一命,又不是很难的事情。”
何鉴看着裴元,心念电转间,忽然心生警惕。
他在袖中捏紧了双手,直接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元奇怪的先反问道,“大司马为何会有此问?”
何鉴紧盯着裴元说道,“纵是李东阳也不敢这么说话,你背后到底是谁?”
裴元听了哈哈一笑,也未否认什么,而是又平淡的说了一遍,“保你一命,又不是很难的事情。”
何鉴:“……”
何鉴盯着裴元看了一会儿,好半晌才问道,“那你想从老夫这里得到什么?”
裴元没想到何鉴都快山穷水尽了,还这么强的警惕心。
好在裴元确实也没想从何鉴这里索要太多,便对他说道,“我顺手而为救你,也只需要你顺手而为帮点小忙就是了,并不指望什么厚报。”
虽说这锦衣卫千户顺手而为就能决定自己生死的话有些刺耳。
但是何鉴却没被情绪影响,而是以谈判的架势,很严肃向裴元道,“那你不妨先说来听听。”
裴元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便道,“大司马可还记得淮安知府刘祥。”
何鉴思索了一下,想起了那个带兵迎击霸州军,结果反倒被俘的家伙。
他有些诧异道,“你是想让我保下刘祥?”
裴元连忙否认,“不必如此。刘祥虽然战败被俘,但是比起边宪、萧翀这些束手无措的,还是要强上一些的。若是边宪、萧翀都能安然无恙,刘祥应该也不至于被问罪。”
“况且当时他虽然被贼人抓住,但是刘知府的贤名远播,让那些流贼不敢加害,也是值得宣扬的事情。”
裴元让山东镇守太监毕真出来力挺两巡抚,直接让边宪和萧翀的翻案比历史上更早了。
朝廷上下,也早早地开始了对平叛中一些政策的反思。
借着这个东风,没什么后台的刘祥也算是走了大运,应该不至于像历史上那样充军贵州。
何鉴想了想,大致认可裴元的判断。
前一段时间的大议功,有个叫做裴德的锦衣卫百户冒出来,指责是地方治理百姓太过严酷,这才让百姓到处造反。
武人们的舆论一时甚嚣尘上,让文官阵营很是难堪。
如此一来,刘祥这么个连霸州军都敬重的地方知府,就很适合拿出来说道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