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年过五十,没有了当初那么激烈,只是喜恶不藏,都在脸上。
裴元却暗暗庆幸,前期刷的声望终于踏马有用武之地了。
不然的话,凭借自己锦衣卫的身份,文官们都不会正眼瞧自己。
裴元便对王琼道,“前些日子有一桩公案,不知道王公可有印象?”
王琼皱眉,不知裴元想说什么。
裴元娓娓道,“当初梁次摅依仗着父亲梁储的庇护,在家乡无恶不作,杀人夺地。结果负责办案的官员,却畏惧内阁大学士的权势,给出了‘情重律轻’的最终审查意见,王公应该记得吧。”
王琼淡淡道,“这件事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裴元点点头,继续道,“当得知这个结果后,梁次摅越发肆无忌惮,嚣张跋扈。他还特意前往大慈恩寺,屡次羞辱那些仗义执言的举子们。”
王琼对此事也是有所耳闻的。
裴元见王琼对自己描述的角度没什么异议,就知道这家伙也是支持法办梁次摅的,于是便道,“当时人人畏惧走避,正气不能伸张。就是裴某愤然而前,责以大义。那梁次摅还要蛮横行凶,也是裴某将他暴打,使天下人心不至凉寒。”
王琼听了一愣,下意识问道,“你就是殴打梁次摅的那个锦衣义士?”
裴元点头,“不错。”
王琼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了几分,堂中的气氛也没有刚才那么剑拔弩张了。
王琼又打量了裴元两眼,说道,“倒也是个与众不同之辈。”
裴元上次殴打梁次摅的时候,故意留出空当,让那些举人们也参与其中。
有了亲身参与,那些举人们兴致勃勃之下,果然把事情大肆传扬开来。
裴元的形象也在传播中被美化,得到了义士的美名。
裴元又拿出之前哄骗霍韬的言辞,对王琼说道,“因为裴某本就不是个寻常的锦衣卫,裴某所在的镇邪千户所,负责的是在寺庙坐探,追查那些蒙骗愚夫愚妇的邪教,很少涉及朝堂的纷争。”
“所以我们并不一样,裴某生性恬然,与那些为虎作伥的锦衣卫,本就是两类人。”
“哦?”王琼倒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王琼想了想,正想询问什么,就听裴元又道,“何况裴某这次来寻王侍郎,并非有事相求,恰恰相反,裴某是来责问王侍郎的。”
王琼的脸色又不好看了,“你来责问老夫?岂有此理,你是什么身份,就来责问老夫?”
裴元正色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户部滥用百姓的民脂民膏,我裴某就算只是一介白身,难道就问不得吗?”
王琼一怔。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人这话倒是好大的气魄。
旋即又觉出蹊跷,不动声色的说道,“简直是信口开河,大言不惭。户部的钱粮都有去处可验,如何滥用民脂民膏了?”
裴元这才道明意图,“前些日子,裴某前往军前巡查僧兵的恶行,谁想这一路看去,军中粮草堆积如山,大量的粮食任凭朽腐,许多摆放不开的草料,更是直接引燃,付之一炬。”
“裴某想问问王侍郎,难道那些化为灰烟的,不是从穷苦百姓身上刮来的民脂民膏吗?”
王琼听了惊怒不已,“什么?竟有此事?”
裴元加重语气,“王侍郎可能不知晓,现在朝廷马上就要平定霸州贼乱了。但是运送往前线的粮草,仍旧络绎不绝。”
“我听说,军中有些武官已经扬言,打算在战后将那些粮食、豆料私分了,然后将运送军前的干草全部烧光。”
“我是什么身份?”
“我只是一个过路的锦衣卫而已,看到都觉义愤。”
“王侍郎,您还记的您是什么身份吗?”
“为何能做到视若无睹,指责他人大言不惭。”
王琼听了这话,只觉得面红耳赤。
他连忙否决道,“军前的事情,乃是由户部左侍郎杨潭总督,和我无关。”
“和你无关?”裴元咄咄逼人的看着王琼,“我只是一个过路的锦衣卫而已,看到都觉得义不容辞。王公身为户部右侍郎,是如何说出‘和你无关’这样的话?”
王琼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分辨道,“我并没有说和我无关,我的意思是……”
王琼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他直接道,“这件事上有户部尚书孙交,下有直接负责管理此事的左侍郎杨潭,你来找我做什么?”
裴元丝毫不退让,“孙交不过是个文学之士,哪有什么经世济民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