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达案事涉叛乱,肯定要研究下动用何处的兵马前去平叛。
只要兵马一动,就必须要动用粮饷,这是户部的活儿。
李福达属于在逃的流囚,刑部需要拿出处理意见,如何防患于未然。
至于吏部,也要针对性的对地方吏治,有一个奖惩。
这些问题都十分的有灵活性,真要处理起来,保守可以拖延一年。
毕竟明天又会有明天的事情,后天又会有后天的事情。
结果朱厚照过问之后,也有些没脾气。
人家内阁不是没处理啊,这不是正在走程序吗?一场叛乱牵扯不小,让各个部门拿出意见,也是应有之义。
朱厚照就算明知道内阁有推脱的意思,却也没什么办法。
于是朱厚照只能向通政司索要底本,想在内阁票拟之前,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后谁都没想到的变故发生了。
——通政司竟然没有此事底本!
通政司怎么可能没有底本?通政司没有底本,内阁怎么拿到的奏疏贴黄?
于是,在朱厚照的视角中,事情是这样的。
他从谷大用口中得知,谷大用在通政司听说了李福达的叛乱,于是朱厚照向内阁询问李福达案的处理意见,内阁以正在处理中的理由,没有立刻向天子上奏。然后朱厚照向通政司索要底本,通政司没有给皇帝底本,然后声称找不到了。
朱厚照本来就对通政司附庸于内阁的处事方式很不满,一直在加强通政司的力量,甚至把通政司作为自己仰仗的政治力量。
结果通政司竟然给他玩了这么一手。
这不就相当于他偷偷养的小三,结果给内阁养了儿子一样吗。
朱厚照一想到这个,立刻就红温了。
接着毫不掩饰的以训斥的口吻下旨,以通政使丁凤阿谀攀附,谄媚内阁,贬去南京。
内阁正为天子突然过问具体的案件而不爽,等看到朱厚照的旨意,更是觉得很冤。
这特么关我们什么事儿,怎么就阿谀攀附了?怎么就谄媚内阁了?
天子这哪是在骂丁凤,这就是在打内阁的脸。
于是杨廷和很硬气的以“不知所云”,驳回了这旨意。
朱厚照见旨意不能用印,立刻让人以中旨的形式,亲自交到了丁凤手中。
按照规制,皇帝的旨意没有朝廷背书,就不是有效的行政文件,通政使丁凤完全可以不加理会。
对于文官来说,“拒绝中旨”和“接受廷杖”是可以被天下人高看一头的两大殊荣。
但丁凤是要脸的人,天子都摆明不想用他了,他何必赖在这里强求?
于是丁凤立刻接了中旨,去了南京。
这可把内阁气坏了。
结果被牛了朱厚照,仍旧不肯罢休,直接以“梁次摅案”开始介入内阁的事情。
李东阳一看又要打硬仗了,再次选择告病。
杨廷和大怒,顿时把李东阳和梁储都怨恨上了,他迅速的集结党羽,想要重现正德五年的盛况。
裴元听完了魏讷所述的内情,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是你把底本藏起来的?”
魏讷听完,神色很是平静的从怀中摸出一份奏疏,拿在手里晃了晃,然后放在了裴元面前的桌案上。
裴元看了那奏本一眼,直接伸手拿了起来,随后快速的看着。
魏讷有些意外。
“想不到裴千户这般处变不惊。”
裴元看完,思索了一下,向魏讷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通政司接下来想必会迎来一番清洗,你觉得你能有上位的机会?”
魏讷之前人嫌狗憎的,在通政司什么正事都不干。
如此一来反倒成了这次风波中最安全的那个。
因为他没有履职,当然就不可能渎职。
如果通政司真要大洗牌,说不定还能让他有咸鱼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