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指着穹顶旋转的莲花图腾打翻砚台,墨汁泼在云纹靴上浑然不觉;梳双螺髻的丹修少女捂嘴抽气,药篓里的止血草簌簌往下掉。
余墨尘的龙须藤蔓突然缠住刘灵儿脚踝,将她往身后阴影里带了半步。
那些欢呼声浪扑到结界边缘时,青年残留着血痕的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她腰间玉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英雄可不好当。"
"总比当逃兵强。"刘灵儿反手扣住他腕骨,灵泉清气顺着命门穴灌入经脉。
看着余墨尘周身即将溃散的苍焰重新凝实,她狡黠地眨眨眼:"再说,你舍得让我独自应付那些八卦同门?"
结界破碎的刹那,青玄子的鹤纹云靴恰好踩在最后一片青砖裂缝上。
老掌门雪白的长须随着灵力震荡微微发颤,手中青铜铃铛突然发出清越鸣响。
刘灵儿识海里的灵泉应声翻涌,竟凝成半透明水幕将满地晶石碎屑托举半空,在朝阳下折射出彩虹桥。
"恭迎掌门——!"
弟子们的拜礼声还卡在喉间,后山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枯竭百年的天玄灵泉破土而出,裹着刘灵儿空间里特有的莹蓝水雾直冲云霄。
两只仙鹤虚影从水柱中振翅飞出,衔着青金色缎带轻轻落在刘灵儿肩头。
余墨尘突然嗤笑出声。
他垂在广袖下的手指勾了勾,刘灵儿鬓角便多出一朵燃烧的苍焰绢花:"你们天玄门道贺的方式,比魔宗寿宴还浮夸。"
"灵儿师侄!"叶轻尘的雪色剑穗掠过残垣断壁,却在距离三丈处骤然急停。
青年素来端正的玉冠歪斜着,掌心还攥着半截被魔气腐蚀的锁链:"当日魔雾林......"
"叶师兄是想说噬魂蛊的事?"刘灵儿突然打断他的话语,指尖灵泉水凝成冰镜。
镜中清晰映出余墨尘颈侧未褪的血纹,以及叶轻尘剑穗上缠绕的灰雾:"不如看看这个。"
冰镜炸裂的脆响中,余墨尘广袖翻飞。
三枚被苍焰包裹的蛊虫残骸落在青砖上,赫然与叶轻尘剑穗灰雾同源。
刘灵儿拎起其中一只转向众人:"噬魂蛊须以宿主心头血喂养——劳烦药堂师姐验看,这可是魔宗红菱长老的本命蛊?"
人群哗然中,青玄子突然抚掌大笑。
老掌门袖中飞出十八盏琉璃灯,将仍在蠕动的蛊虫残骸封存其中:"墨尘小友的苍焰竟能剥离蛊虫记忆,当真是后生可畏。"他转向叶轻尘时,语气突然温和如初春融雪:"轻尘,你可看清了?"
叶轻尘的佩剑当啷坠地。
青年突然单膝跪地,玄铁剑鞘在青砖上擦出刺目火花:"余道友,当日我......"
"省省吧名门正派。"余墨尘弹指击飞他膝下碎石,苍焰托着佩剑送回叶轻尘腰间,"与其道歉,不如想想怎么补偿——你们库房那对千年冰魄,用来雕灵泉阵眼正合适。"
刘灵儿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她当然知道余墨尘昨夜溜进库房顺走三枚朱果的事,此刻却故意板起脸拽他衣袖:"别欺负老实人。"
"这就护上了?"余墨尘突然俯身逼近,惊得她后仰时差点踩到仙鹤虚影。
青年恶作剧得逞似的勾起唇角,将偷藏的朱果塞进她掌心:"利息。"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突然从山道炸开。
十二名执事长老联袂而至,每人手中捧着的灵石匣都溢出七彩霞光。
最年迈的炼器长老颤巍巍打开匣盖,巴掌大的灵脉核心悬浮而起,竟与刘灵儿空间里的光鱼产生共鸣。
"以天玄门第七代掌门之名——"青玄子的声音裹挟着灵力响彻云霄,洗剑池突然腾起百柄古剑虚影,"赐刘灵儿天枢峰主位,享长老供奉!
赐余墨尘......"
余墨尘突然化作流光消散,只余戏谑尾音缠绕刘灵儿耳尖:"本少主可不稀罕名分。"再现身时已在她身后,玄色披风将两人裹成暧昧的茧:"不过若是道侣大典......"
"余墨尘!"刘灵儿手肘后击却扑了空,转身正对上青年含笑的凤眸。
他颈侧血纹不知何时凝成并蒂莲形状,随呼吸明明灭灭如星子沉浮。
仙鹤虚影突然长鸣示警。
刘灵儿识海中的灵泉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仿佛有双冰冷的手在搅动泉水。
她踉跄着扶住余墨尘手臂,余光瞥见东南角观礼的杂役弟子中,有个戴斗笠的身影正缓缓消散。
"怎么了?"余墨尘苍焰瞬间暴涨,却在探查她经脉时怔住——灵泉本源深处竟漂浮着半枚漆黑鳞片,那纹路分明是......
"没事,许是灵力透支。"刘灵儿按住他掌心摇摇头。
灵泉欢快的叮咚声掩盖了那缕异样波动,仿佛方才的窥视只是错觉。
可她分明看见,余墨尘用苍焰替她烧焦发尾时,火光里闪过半张布满蛇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