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然揭开食盒轻笑:
“先吃饭才能看神仙。”
姜清染摆出荷叶盏盛的翡翠虾丸,忽然瞥见徐珏初攥着银匙敲击日晷,叮叮当当竟敲出《玉树后庭花》的调子。
“这孩子乐感倒随你。”
凌王将鲜笋脍分给世子,话头忽被徐玥诗打断。小郡主举着咬出月牙印的莲藕,奶声奶气喊:“桥!牛郎踩这个!”
水晶罩徐徐旋开时,漫天星河泼进观星台。徐昀墨趴在窥天镜前惊呼:“朱雀七宿在动!”徐珏初立刻挤过来撞歪镜筒,恒亲王单手稳住铜架:“慢些,西南角那片是井宿……”
“井里有没有青蛙?“徐玥诗扒着镜筒乱转,忽见流星划过,兴奋得打翻梅子浆。
姜清染将炙鹿肉裹进春饼,转身见儿女正扯着星图绢帛当披风。徐珏初拖着三丈长的角宿狂奔,金线绣的亢金龙须挂住了灯穗。
“小祖宗留神火烛!”
恒亲王追着儿子满台转,凌王趁机往他酒盏偷添薄荷露。徐昀墨教妹妹用甘棠枝拼北斗七星,徐玥诗却摆出歪扭的糖葫芦串。
夜风拂动檐角铜铃时,两个孩子已困得东倒西歪。徐珏初抱着浑天仪铜脚嘟囔:
“要睡星星被被……”
徐玥诗蜷在父亲怀里,手指还勾着姜清染的珍珠璎珞:“娘亲是织女……”
当第一缕月光穿过玑衡抚辰仪,沈安然将桂花酿分入缠丝玛瑙杯。徐昀墨忽然指着太微垣喊:“那颗最亮的定是父王!”太子笑着揉他发顶:“旁边稍暗的是你舟野叔。”
姜清染将银河水纹佩盖在孩子们心口,忽然握住沈安然的手。
琉璃灯映着她们腕上未褪的绞丝金钏,恰如十三岁上元节同买的那对。星河在窥天镜中缓缓流转,仿佛能照见下一个十年。
第一颗流星擦亮天幕时,姜清染握着徐玥诗的小手合十:
“愿我们玥儿岁岁平安。”
怀里的孩子却突然睁眼指着流光喊:“糖葫芦掉啦!”
众人大笑间,沈安然将徐昀墨的手搭在浑天仪上:“流星划过玑衡时许愿最灵。”
“愿父王每日都如今日。”
夜风渐凉时,姜清染取出备好的云锦斗篷。徐玥诗偏要裹着星纹毯当翅膀,跌跌撞撞追着流萤跑,撞翻了测时辰的铜壶滴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安然接住滚落的浮箭,就着月光教徐昀墨认刻度,想到以前的趣事:“你父王幼时总偷调滴漏,害得先生早下课半个时辰。”
“舟野叔还不是帮着望风?”
凌王笑着往铜壶里添新水,忽见徐珏初攥着把萤火虫往浑天仪里塞,忙握住他小手:“这些活星星要养在银河里,明日让司天监送套萤灯可好?”
水晶罩缓缓闭合时,银河仿佛被收进琉璃穹顶。徐昀墨指着紫微垣旁的星群:“那些定是珏儿塞的萤火虫。”徐玥诗闻言立刻扒着窥天镜找,鼻尖在镜片上压出粉印。
三更梆子响过柳梢时,观星台已成了安乐窝。徐玥诗裹着星纹毯滚进浑天仪底座,发间银铃随着呼吸轻颤;徐珏初四仰八叉躺在西域星图上,蜜瓜汁在羊皮卷洇出小熊状的糖渍。
“该送孩子们回房了。”沈安然刚起身,袖口却被徐昀墨拽住。少年眼睛亮如窥天镜里的角宿一:“母妃,我能再守半刻钟吗?司天监说今夜还有流星雨。”
恒亲王将熟睡的徐珏初扛在肩头,转头对凌王挑眉:
“太子殿下七岁时,可是淋着雨等到子时,只为了跟太子妃厮守。”
姜清染扑哧笑出声,腕间玉镯磕在银釭上叮咚作响——原是想起那年先帝寿辰,两个少年裹着湿衣在御花园挨训的模样。
流星划过天际时,徐昀墨突然指着紫微垣惊呼:
“动了!天枢星动了!”
众人抬头望去,原是流萤撞上窥天镜,碎成万千光点洒在熟睡的孩子身上。徐玥诗在梦里咂着嘴翻了个身,将父亲玄色衣袖攥成团星云。
凌王为妻儿拢紧斗篷,指尖拂过沈安然缀着流光的鬓发:“求个国泰民安?”
太子妃将困迷糊的徐玥诗换到右臂,倚着丈夫轻笑:“方才已许过天下,现下只求眼前人永如今夜。”
最后一缕星雨坠入东南时,萤火虫从窥天镜孔洞溢出来。两个孩子腕间的银铃无风自动,叮叮咚咚融进更鼓声里。
徐昀墨偷偷把写着“愿为弟妹摘尽天上星”的笺纸塞进浑天仪,抬头见紫微垣正落在父亲肩头,亮得像块桂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