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般的柳条轻拂过姜清染的月白衣裳,她弯腰将扑蝴蝶的女儿揽进怀里,“玥儿慢些跑,当心摔着。”
“要花花!”穿鹅黄衫子的小丫头举起胖乎乎的手,恒亲王立刻从野花丛里折下三枝粉白辛夷,蹲下来给女儿编花环。
湖畔传来清朗笑声,沈安然提着竹篮走近:
“都说恒亲王在朝堂雷厉风行,谁想得到这般会哄孩子。”
她身后跟着的徐昀墨抱着风筝,三岁少年努力端着世子仪态,眼睛却不住往天上飘。
“昀儿想放纸鸢便去。”
凌王接过妻子手中的食盒,玄色锦袍沾着草叶,“今日不论规矩,只论尽兴。”
话音未落,小世子已经扯着金鱼风筝跑向草坡。徐珏初摇摇晃晃追在后面,奶声奶气喊:
“鸽鸽!鸽鸽等!”
恒亲王忙扶住差点绊倒的儿子,将另一个花环戴在他发顶。
姜清染铺开绣着桃枝的软缎,摆出玫瑰酥和杏花酪,
“珏儿前日刚会叫姑母,昀儿教了半日《千字文》,倒把'天地玄黄'记成'甜糕香香'。”
“还不是随了阿染贪吃的性子。”
恒亲王将编好的花环给妻子戴上,又往她嘴里塞了块杏仁糖。
沈安然正往琉璃盏倒青梅饮,闻言笑得打翻半盏甜浆。凌王眼疾手快用衣袖接住,点点世子妃鼻尖:
“这般冒失,如何让本王离京赴任时放心呢。”
两个孩子忽然尖叫着扑进野餐布,原是徐珏初抓着蜻蜓要献给母亲。
姜清染用手帕裹住挣扎的虫儿,柔声教儿子放生:“你看它翅膀像不像玥儿的翡翠簪?弄疼了要哭的。”
日影西斜时,湖畔飘满五彩纸鸢。徐昀墨牵着弟妹的风筝线,
看两只蝴蝶并排飞向霞光。徐珏初趴在他背上数云朵,徐玥诗攥着世子衣袖睡得香甜。
凌王抱起女儿,小郡主迷迷糊糊蹭他颈侧:“爹爹香……像梨花……“
恒亲王将困得点头的徐珏初扛在肩头,转头对沈安然笑道:
“下月昀儿生辰,让阿染做栗子糕可好?上次她往点心里藏金珠,倒让昀儿以为吃到仙丹。”
暮色里柳絮纷飞,六道身影拖得老长。远处宫灯次第亮起,像散落人间的星子。
日头升到中天时,草坡上铺开的软缎已摆满吃食。徐昀墨握着木勺给弟妹分杏仁豆腐,徐珏初却把脸埋进碗里啃出个豁口。
“小祖宗,这是琉璃盏。”
恒亲王捏住儿子沾满糖汁的小手,“上月刚打碎你娘妆奁里的和田玉梳,现下又惦记上御膳房的碗碟了?”
姜清染用手帕给女儿擦嘴角,朝沈安然眨眼:
“当年谁说恒亲王冷面冷心?我看他比奶嬷嬷还唠叨。”
话音未落,徐玥诗突然举起沾满杏酪的手指,精准戳进父亲眉心。
“花钿!”
小丫头拍手直笑。凌王正给妻子剥柑橘,见状呛得咳嗽:
“舟野叔这枚朱砂印,倒比南诏进贡的螺子黛还鲜艳。”
徐昀墨憋着笑掏出青竹水壶:
“皇叔公要净面吗?“少年衣袖突然被拽住,徐珏初抓着半块玫瑰酥往他嘴边塞:“鸽鸽吃!”
沈安然将梅子饮分到荷叶盏里,忽然指着湖畔惊呼:
“快看那对绿头鸭!”
两个孩子立刻扭成两团麻花,恒亲王只得把儿女扛在肩头看水鸟。徐珏初抓着父亲发冠上的白玉簪,奶声喊:“要飞飞!”
“这可飞不得。”
凌王笑着接过外甥,将孩子举过头顶转圈。徐玥诗在恒亲王怀里急得蹬腿:“玥儿也要!”草坡上霎时满是孩童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