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一时花容失色的姐妹,声音不复平缓,陡然激昂起来:“前路艰险,唯有自己才最可靠!”
短短一夜,三姐提出的两份设想均为太子所准许,有了他的首肯,三姐又拉来冯紫英等人帮忙督办,事情便稳步推进下去。
城门上守城的衙役们换上了甲胄,白天黑夜十几班嗓门大的军士用喇叭向叛军宣读重新润色过的招降条件,在第一个人平安入城获得官职后,千金马骨之下,流民们攻城时愈发懈怠起来,有时即便守城的士兵不往下扔石头,他们也攀爬不上来。
三姐再度来到城头时,即使是同级别的都尉们也纷纷向她行了军礼,不仅是感念她为士兵们换了装备,更明白三姐做成招降之事,将来京城之围一解,方似源升官发财炙手可热,只在转瞬之间。
她向将官们回了礼,同自己第一天上城头时一样对待同僚,她这种稍显冷淡的风格在几天前还是目中无人,现在已算得上礼贤下士了。
三姐来到她一直驻防的一段城墙,站在她身边的马国纲顿时被无数羡慕的目光注视着,眼看着叛军气数已尽,一直跟着方都尉的马国纲也能沾上这份光,此后就不必苦哈哈地守着城门了。
“不可能。”
马国纲自己也想到这一点,正偷着乐,忽听见三姐冰冷的声音。
他愣了片刻,忙问道:“先生,您说什么不可能?”
“我说升官发财绝无可能。”三姐听着四周喇叭里的呼喊,轻轻一笑,“不仅我和手下的亲卫毫无可能,你如此亲近我,前程也丧尽了,甚至比你祖上是罪户更严重。”
“为,为何?”马国纲知道三姐几乎从来不说谎话,何况此等大事还涉及她自身,登时变了脸色,紧张不已地追问。
三姐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上诸多士兵,“你看这城中的士卒们,如今是不是分外感谢太子和我。”
马国纲点头,“这是自然,若不是您先提议开府库,太子应允,咱们没有甲胄,说不定早死在城墙上了。”
“那你说,有没有不感激太子,反而怨恨他的人?”
对三姐的这个问题,马国纲犹豫了一会,才答:“或许有。”
城头上减员严重,现在的许多士卒都是好好的当着百姓就被抓了壮丁,不得不登上城头与叛军作战,可谓是生死一线,岂能不怨恨?
怨谁?如今城中谁不知二圣北狩,太子最大就怨恨太子呗。
“可是,陛下回来后敢赌怨恨太子的人比爱戴太子的人多吗?”
“京城之中的名声还在其次,陛下真的能忍受太子在军中的威望比他还高吗?”
这短短两句话,令马国纲联想到了无数旧事,他握紧拳头想要辩解一二,终究无力地低下头去。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天家父子,最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