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胤身侧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看了一眼面容沉肃的段将军,终于说出了那句他一大早就想说的话: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段巍“砰”一下拍在桌子上,怒目圆睁:“大胆!”

“无知小儿,能以长乐郡主一人和亲,免齐越两国几十万将士厮杀流血,让几十万个大小家团聚,这笔账你都算不明白,还有什么资格做将军?”

“枉老夫还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被美色迷了心窍,心中只有儿女情长、却无家国大义的毛孩子!”

“你给我出去!”

此言一出,整个营帐之中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夏侯胤是副将的儿子,主帅从前最看好的少年英才,如今当着他们的面,却被如此下面子,看来是真的惹恼了段将军。

少年咬紧了后槽牙,从牙关挤出一句:“走就走。”

说罢,他愤而转身,直奔齐玉璇临时住着的营帐,自发去守着人。

老大夫要求的药材天黑之前就筹集了,入夜时分熬好了浓浓的一大碗,交代临时找来伺候郡主的妇人,给郡主灌了下去。

主营帐中,段巍和夏侯衷两人相对而坐,面色不算太好看。

白日里夏侯胤说的那话,他们又何尝不知?

不过是年纪大了,考虑的事情也周全了,在牺牲个人还是牺牲数以万计将士们的选择上,他们早就不会有丝毫犹豫。

既然总归要做出牺牲,何不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来之不易的和平?

段巍长叹一声:“你说我们是不是老了,想法也不如年轻时候那般英勇无畏了,总是瞻前顾后,生怕行差踏错。”

夏侯衷很少看见这个从前还带着自己征战的老将军,露出这样怀念又感慨的神情,有些心酸:

“段将军,是犬子无状,眼界狭隘,没有分辨孰轻孰重的能力,这才有冒失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