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绿芜……”唢呐声里,夹杂着男人的哭喊。卿凤舞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掀开帘子。但见一行人披麻戴孝,抬棺相向而来,景迟居首,身着丧服,怀抱灵牌,“吾妻绿芜之灵位”七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绿芜?
竟就这样没了?
不。卿凤舞不可置信,头皮发麻,两眼打昏,她踉跄着下车,跌跌撞撞冲进人群,一把揪住景迟,颤抖着质问道:“发生何事了?!”
景迟哭得没形,早已经只剩下一副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的空躯壳。
“别哭了!回答我,发生何事了?!”卿凤舞问而不得,抬手去迎绿芜的牌位。她周身颤栗,几乎将全部的气力都使在手上去拥抱她的绿芜,她前几日还活生生的绿芜。
棺木前,绿芜的母亲哭得几近昏厥,断断续续说着绿芜难产而死的经过。
卿凤舞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就在三日前,绿芜还笑着给她绣新帕子,说等她病好了,要陪她去看夏日新开的第一趟荷花。
……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卿府的。
彼时,暮色已经染红了半边天。她恍恍惚惚走进自己的房间,案上还放着绿芜未绣完的帕子,针脚细密,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她颤抖着拿起帕子,泪水滴在绣线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林丛儿的死,绿芜的亡,还有与齐长风那场闹剧般的婚事,都化作尖刀刺在她的心口。曾几何时,她自恃清高,私以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现如今,她失去了所有珍视的人,只余一身伤痕和满心的迷茫。
夜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如霜似雪。伊人独坐,对望铜镜:形容憔悴,眼眸黯淡,连鬓边钗都愈发出落得孤寂了。卿凤舞伸手取下发钗,这算是父母留给她的最后念想,如今却像是压在心头的巨石,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窗外的风越发冷了,卷着几片残花落在阶前。卿凤舞起身关上窗,却关不住满心的悲戚。她蜷缩在床榻上,任由泪水浸湿枕巾。这世间,她再无牵挂,亦再无归处。曾经的执着与倔强,如今都化作了无尽的悔恨与痛苦,将她困在回忆的牢笼里,再也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