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以禅修人士的身份到寺里的,也非义工的身份,她不需要到客堂报道,也不需要填写任何申请表或登记表。在客堂的师父那儿了解过寺里的一些规矩和僧人们的作息,每天早上三点半起床,四点跟着打坐,五点跟着上早课,这是出于爱好。六点半用斋,这是身体需要。七点开始,就一直待在藏经阁,直到午时打板,再到大寮用斋。
那些经文,奚午蔓都看进了眼里,却进不了心里。总有个人的身影在眼前晃荡,总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提醒她用心,却影响她用心。
连续几天的晴日,每晚都有皎月与明星。晚课从下午六点开始,天还亮着,在大殿外停留,能看着红红的太阳缓缓落下。到打坐结束出禅房,天完全黑下,正是看星的好时间。
万字窗外的灯光每晚都没有变化,静悄悄的,令人腻烦。打板的节奏或相同或有变化,令人腻烦。每晚的星与月都不同,也令人腻烦。
夜里的梦千奇百怪,说不清是不是噩梦,只是清早打坐时,会严重影响打坐的体验感。
怎么就走不出去?怎么就是放不下。
周寘行。
想到这个名字,本平静的心就难受得要紧。只是想到这个名字,泪就总不自觉湿了眼。无法控制。
她到寺里没几天,禅七的人们就来了,原本静得宛如无人之境的寺庙一时热闹如菜市场。简直聒噪。
连禅房都聒噪起来。没完没了的奔跑、整理毛毯、呼吸、鼾声、咳嗽、咽唾沫的声音。这隐修之地,实在没办法修。
从禅七起香开始,一切都变了味儿。变了味儿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她没心思再跟着打坐上早晚课,没心思再琢磨经书上的奥义。身心都变得懒洋洋的,除了晒着太阳叠元宝,什么都不适合做。
有一个叫翩翩的义工,很年轻,每天除了帮师父们缝补衣物,就坐在房间门外的廊下叠元宝。
懒洋洋的奚午蔓坐到她身旁,叠着一个个元宝,听翩翩说很多可听可不听的话。
翩翩是个说话温柔得像是在撒娇的人,对每个人都很温柔,永远不会说出一句重话。所以永远是被发脾气的那一个。
由于性子过柔,翩翩没少受委屈,却每天都有好心情,这很大程度归功于她的健忘。不管别人对她多差,她都能很快忘记,以嘻嘻笑脸面对欺负过她的人。
寺里不缺私心很重的人,胜在大多会克己,对翩翩更多的是疼爱,而非欺辱。
“我在这里一年了。”没人问,翩翩自己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