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女子以头抢地,额头上面已经磕出鲜血来,江楚儿心揪在了一起,身旁的翠缕一再拉她的衣袖,风吹动她一双绣眉上面的刘海,她银牙紧咬,一动不动,只觉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
“都尉大人所说的爱民如子,就是如此行事吗?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只顾完成圣上交代的任务,匪患虽大,但民有冤情,得不到申诉,民心不稳,相较之下,危害并不轻于匪患,都尉大人应该比我这个弱女子,更懂这其中的道理吧。”江楚儿大着胆子,她身形纤弱,面对着高高在上的梁千翊,身后并无能倚仗之物,但眸子里的那一点真挚的光,只让梁千翊觉得太过耀眼。
沈恒早就在一旁冷眼旁观,见江楚儿当着大队将士的面前,说出如此尖刻忤逆之言,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
“都尉大人当然自有决断,无须你来多言,快退下吧,别影响都尉大人的日程。”沈恒挺身而出,表面上是斥责江楚儿,暗地里却是想帮她全身而退。
“沈大人说的是,你一介女子,休谈国事,为何如此大胆,竟敢对都尉大人指指点点,实在是大逆不道。”王师爷早看江楚儿不顺眼了,见沈恒开了口,他走向前来骂骂咧咧。
梁千翊饶有兴味地看着刚才那一幕,他微微眯起眼睛,心头还荡漾着江楚儿眼中那无所畏惧的光,他抿起嘴唇,脸上复又罩上一层冰冷。
“女流之辈,见识短浅。”
梁千翊留下这一句,双足轻叩脚蹬,他身后的人马也随他往前行去,江楚儿的马车停在其中,身边有络绎不绝的兵丁经过。
沈恒不动声色地深深看了江楚儿一眼,也便回头跟上梁千翊的步子。
江楚儿眼看着梁千翊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被车马的旗子遮蔽住,她手心捏着绢子已经皱成了一团。
“小姐,咱们刚才——,是不是得罪了驸马爷了?”翠缕望着已经快看不见的旗幡,哭丧着一张脸。
“他不管,我不能不管。”江楚儿声音轻柔中带一丝坚定。
翠缕看着那鲜血染红了头上白布的女子,抿着唇,也点点头。
好在那几个衙役得了王师爷的眼神示意,都撂下那女子和她身旁的尸首,先行回县衙了。女子还在破席子便兀自啼哭着,江楚儿走上前去,拿手里的绢帕去擦她脸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先别顾着哭了,把你爹爹安葬入土最是要紧,所幸最近天气渐凉,你爹爹尸首还算完整,先找个地方住下,再从长计议吧。”江楚儿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