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赶了几天路,才到了那南房县城,这一路上,关于沈恒的突然出现,江楚儿也渐渐知道了个大概,原来沈老爷当年在朝廷被排挤,圣上也看他不顺眼,寻了个不是,把他调任到了山高皇帝远的西疆,在西疆呆了足足四年,等京城空出来一个没人愿意揽的鸡肋官职,才又复被调任回京,也正是在沈家去西疆那几年里,沈恒便甚少出现在江府,直到沈老爷回京,才有了两个尚未成年的公子小姐在大雪天的梅园里遥遥相望那一幕。
沈老爷就是在西疆跟同样失意的良王结交了起来,后来回了京,沈老爷新上任的官职着实棘手,上下都不服他,等到江家失了意,众人一看沈家背后的靠山亲家也倒了台,墙倒众人推,沈家也一日不复一日,沈老爷性情耿直,不擅逢迎,接连被降职了好几级,沈家现在也是剩下个空架子了。
至于那沈恒,又是何时,就投到了梁千翊门下效力,就不甚清楚了,京城里那么多世子王爷的,沈恒偏偏选了梁千翊,大抵也是因为之前在西疆是旧识的缘故。
“好歹沈老爷在朝中还有个把位置,怎地就这么无情,连问我们一声都不肯。”翠缕心中还有些不忿。
“且不去管这些了,他沈恒的好与坏,都与我江楚儿无关。”江楚儿劝着翠缕,面上神情坦然,过去既往,她一概不愿再去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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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快到那南房县了,县衙早安排了一队衙役在城门前恭候着了,南房县里的师爷,也在城门迎接,一大队人簇拥着梁千翊的坐骑,熙熙攘攘地进了那县城城门,只见县城里民生凋敝,很多店铺都闭门不开,就是开着的少许几家米庄粮店,也都门可罗雀。
“都尉大人远程而来,一路辛苦,请随小人一同先回县衙,先安排住处好生歇息,咱们县令大人今晚给您接接风。”王师爷在前面带路,手指着县里的主干街道,满脸谄笑。
梁千翊却并不随他前行,他高高地坐在马上,神色冷冰,握着缰绳的手一拉,枣红马停住了脚步,他双脚在那马鞍两侧一使劲,马儿掉了头,往另一条小巷走去,后面的兵马也都一并跟上,江楚儿的马车也跟了上去。
王师爷变了脸色,只跑着碎步追那匹枣红马,“都尉大人,您请随我走大路吧,这条巷子不通往县衙,路窄得很。”
“我们都尉大人向来爱民如子,初来乍到,巡视一下县里的情况,有何不可吗?”梁千翊身后的沈恒开了口。
马车里,江楚儿拉开竹帘子,听到这声音,手里的动作一顿。
梁千翊带着人马往前走去,江楚儿掀开布帘,只见外面的街市上,没有一家店铺开着门,倒有几个穿着脏兮兮破衣服的小孩,捧着破碗在那里乞讨。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老头老太太,见一个仪表非凡俊朗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男子,带着大队人马骑了一匹高头大马迎面而来,吓得无处躲藏。
外面正吵嚷着,只听到前面似有啼哭之声,有几个穿皂衣的男子,正在几米外的胡同口前,驱赶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缟素,头上绑着白布,跪地掩面而哭,身旁一床破草席卷着,草席的一端,露出一双□□肮脏的赤足,细看那双光脚上,还有些已经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