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筱在藏家别墅附近监视了一阵子,得知他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与画分开两辆车走,画是由以为职业保镖护送的。也就是说,她只要截下保镖的车就行。
但这事没那么容易。她想了很多种办法,找保镖的弱点,从他的车上动手脚,甚至在路上设置陷阱或者诱惑,通通没奏效。于是最终,她不得不选择最粗暴,最莽撞,也是最危险的方式。
在盘山公路最为偏僻的路段,闫筱躲在监控拍不到的区域,等藏家的车先开过去后,开着她那辆陆虎直直撞向保镖的车。将车撞下山路,而她也收受了伤。
闫筱拖着受伤的胳膊爬下山,砸开车窗,取走了画。但在离开之前,她特地看了一下昏迷中的保镖的伤势,似乎并没有生命危险。那一刻闫筱嘲笑了自己一下,她变了,在这样一个豁出去的时刻,她居然也瞻前顾后了。
闫筱把她的车开到公路下,把齐雯叫来,车子交给了她,让她沿着另一条路把车开到临市处理掉。她抱着受伤的肩膀,背着那幅硬生生抢回来的名画走回市区,心想着季白深你最好值得我为你冒的险,想着想着发现下起了鹅毛大雪。
雪落在她的头上,身上,受伤的肩膀上,并不冷,反而比刚才暖了不少。一路漫长,闫筱突然想听到他的声音,拿出窃听耳机戴上,发现什么也听不到。齐雯的设备很少出现信号失灵的问题,她猜到可能是季白深手机没电了。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城市的轮廓了,闫筱加快了脚步,又忍不住想,此时此刻季白深在做什么呢。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居然浅浅地笑了笑。
然而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荒诞得很,闫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刻的季白深正在进行对她的捕猎。就像是角色互换的反转游戏,那个你亲手训练出来的猎物,终会有反过来撕咬你的这一天。
季白深在确定了躺在画廊里小憩的落魄画家就是苑景案的假画画家后,用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就攻破了他。尽管他一再否认,一再拒绝,甚至扬言要控告季白深对他的诬陷,还是被抓住了弱点。
只有同类才会彼此了解,季白深太清楚像他这样自命不凡,但实际上只能靠假画为生的画家的软肋了。他们不在乎名誉,不在乎钱,在乎的只是他们的假画能否以假乱真被认可,这是他们被现实一再打击后仅剩的小小尊严里最后的支撑了。
于是季白深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个机会,指出了他的假画中几个明显的错误。
“湖面水纹的颜色太亮了,尤其是最后几笔。”
“对女孩头发的处理生硬,下笔时不够顺畅,而且每幅《写生的少女》都是如此。”
“油画很看重对光线的捕捉,而你恰恰在处理光线时很不自信,所以通通用遮光度最弱的颜料来处理。这是致命的,也可以说低级的错误!”
那位落魄画家喘着粗气,怒视着季白深,可很快,他又颓了下去,年轻的脸上显现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甚至要哭了出来。
后来他的确哭了出来。季白深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可能他被刚才季白深犀利精准的点评戳到了痛处,哭完了后,竟倾吐了起来。
“我已经几年没有卖出过一幅画了,也没人找我画,唯一接到的工作就是这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