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这件事做不完,项目就赶不上一月第一个交易日了,这个责任要谁来担?可惜这话只能说给自己听,因为对方,完全不会在意…
满目的暖黄墙壁,在现在的情绪加持下,像极了世界末日的满目沙尘,再及天花板手术室无影灯般的宣判死刑,又佐以空无一人的冰冷刺骨,亦然的眼泪就这样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滴、两滴、跟着喷薄而出。
她觉得自己很是委屈。
难道 KYC 没有弄清楚规定、浪费的那些时间要算在自己头上?难道临时改政策的锅也要自己来背?难道快递小哥工作勤劳及时把件取走,也都是自己的问题么?那如果都不是,凭什么她要承担这个延误期限的后果?倘若项目真的因为这一件小事不能如期发布,她不敢想叶总冷嘲热讽的眼神,更不敢想李冉和洛凡言语中露不出的失望。
忽然间这几个月来的各中种种:那些找不到引线平不了模型的日日夜夜、那些午夜里电脑莫名宕机的崩溃瞬间、那些找不到援手闷头乱撞的绝望时刻,都一并混在此刻清苦的泪水里一并流过嘴角,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而哭泣总是始于源头,终于情绪——一旦情绪宣泄出来,它就不再遵循理性,只是把苦楚一股脑往外倒而已,愈发止不住了。
好在办公室并无他人——
哪知突然格子旁闪过一名同事,是中国组某位叫不出名字的同事,他伸手递来一包纸巾,吓得亦然赶快使劲抽了一下鼻子。他说:“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刚刚碰巧听到了你的遭遇,大家都多多少少被 KYC 打击过,你这个是比较惨。但听上去也确实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要么给项目组发个邮件,交代一下,就回家吧。今天是平安夜呢。我比你多干两年,一开始也觉得有好些事必须解决不可,后来发现,其实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不知不觉就自己把自己给解决了。真的。”
他也没等亦然做任何言语的回复,就知趣的自己撤了。人在难受时,越是被安慰便越是觉得难以自处。
亦然愣住了,刚刚自己甚是失态,她赶忙站起来环顾四周,再三确定了确实只有这一名同事,才稍稍松了口气,急忙擦干眼泪、吞下抽泣,才让刚刚的安慰成一股暖流注入心头。
她如实给项目组写了封很长的邮件汇报,也一并附上了给大领导审批的邮件草稿,以免凡哥真的决定孤注一掷。而凡哥交代过现在不方便,要等晚上才能回复。John 已在遥远的海岛上和女友看着星辰大海,就给亦然随意安慰了两句,大意是尽力就好。不知为何,这样倾注了太多情感的努力,在平淡无奇寥寥无几的几个字回复里,显得出离滑稽。
“我搞不定,我准备要撤了。”亦然给呆呆发了一条短信,拎起包灰溜溜地离开了办公室,生怕路上碰见谁、再看见她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