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她发了同样的信息给妈妈和明曦。表哥的电话第一时间进来:“然然你出来的时候我在出口旁边的 Dunkin donuts 等你。”
国内正是晚上,妈妈和呆呆都回的很快,妈妈说知道了。呆呆问了一句:“住在哪?有人接么?”
泡泡:“住下城的 W 酒店公寓,好像就 911 遗址上面那个。”
呆:“那边好多 Homeless,你晚上不要出来,要小心。”
泡泡:“嗯嗯,不跟你说了,我哥来接我。”
呆:“我都不知道你在美国还有哥。”
泡泡:“我有,还有俩。”
呆:“真的假的?都在纽约?”
泡泡:“还有一个在波士顿,找个周末也去看他。”
呆:“我都不知道…”亦然觉得这句话里有的是沮丧。
泡泡:“我有好多事你都不知道。”于是她对抗沮丧,就给了一句挑衅,就是一直以来她对待他的方式。她总是想激他来问,激他来告诉自己他不高兴,来表达心中的感受,来追上来抓住就不要放手。而实际上它们都没有发生过,他总是默默的一声不响地走开,然后把一切交给时间。
呆:“那你要告诉我。”
泡泡:“那你要问。”
对方就这样沉默了。可能每一个他想要张口问个明白的瞬间,都担心自己的越界,担心有的话说出去,就会被否定被伤害,被扔进垃圾桶里不值一提。
明曦忽然想起大一那年写的那么许多封邮件,一开始总有欣喜的回应,慢慢的变得越来越短、等的时间却越来越长,直到有天她再也不写了,自己仍然不敢问一句,你为什么不回了,你去了哪里。“那你要问。”可我不知道怎么问。他这样想着、看着手机屏幕出神,想到第一年对美帝生活艰难的适应,想到那些个夜不能寐的晚上,想到那些狐疑那些追问和那些犹豫不决。时间的尽头有一个罐子,每到不开心就扔一个石子进去,慢慢地它就撑不住了,慢慢地就要倒空了重来。
他只回了一个:“好。”而这个好里面宛如隔了万水千山。
纽瓦克回城的路格外长,窗外不知为何有一种宁静的萧索感,它并不像大陆的一线城市那么繁华热闹,也不像香港有那种 90 年代霓虹初上的烟火气。房子不高、路很宽,像是美女与野兽里 Belle 的那种小镇,随便走到哪都会有认识的人的那种感觉。而这种萧索感来自于,仿佛你不管敲那一扇门,来开门的都会是个耄耋老者,他们会热情的迎接你,但你分明没有在期待更年轻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