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禧道:“预先安排马车,故意支开仆役,一早直抵书院,书院近期新添了一位轮值先生。几件事凑到一起,说明书院中一定有人跟凤儿暗中勾结,今天是他们接头之日,谋划的一定是机密大事。只怕他们人多,你多带些人,以防万一。”
路广释然,领命而去。
张机设阱阱未工
芳草萋萋,书声朗朗。
言有信在冬青挑选的斋长带领下,漫不经心地朗诵着“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的词句。
仆从平时都守在讲堂外,今天却被有信遣散,各自寻欢作乐去了。
起居室中,兰氏压低声音说:“我们想的方法,是利用言有信引贼上钩。我们听说,言贼对外人虽然冷血无情,对他这个宝贝儿子却爱护有加。只要我们把小言贼带到某个隐蔽处,就不怕老言贼不来救他。其他的事就跟你说的一样,张机设阱,引贼入瓮。如此一来,就无需你以身犯险,在言贼面前屈尊降贵。我看你和我一样,是个不会逢场作戏的人,倘若漏了破绽,反倒引火烧身。让小言贼做引子,真正是个两全其美的好计策。”
凤钗道:“好是好,只是……”
“只是下不了手。有信毕竟年幼无辜,不必卷入大人的纷争,替言贼承担恶果。要是只引出言贼倒罢了,可要是中途出了差错,有信有什么闪失,那我们岂不害了他?我们也即成了残害孩童的宵小之徒,那跟言贼又有何区别?”冬青又把凤钗的顾虑说了出来。
凤钗见怪不怪,点了点头。
兰氏道:“俗话说得好,父债子偿。别说我们只把小言贼拿来引蛇出洞,就是把他杀了,我也不会手软。他无辜,难道我家容如容若就不无辜吗?小婉就不无辜吗?还有你,从小让你爹捧在手心里,气大了怕把你吹倒了,气暖了怕把你吹化了,何曾受过一点苦。现在呢?家破人亡,一心求死。难道你不无辜吗?言贼坏事做绝,他可曾有一丁点良心不安?想想死在他手里的亡魂,你觉得对付他这种人,还用的着讲良心,讲道义吗?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有儿子!我刚才还夸你铁面无情,怎么这时候反倒心软起来了?”
凤钗心里说,对付言贼自然可以不择手段,但对他儿子,不应同等对待。只是她见兰氏气得张牙舞爪,不便直说,便朝冬青望去,希望他代为陈述。
冬青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只不过这件事,我站在兰姨这边。如你所见,眼下引蛇出洞只有两个法子,要么你出面,要么言有信出面。相比而言,言有信出面,言贼必来,即使出了岔子,言贼也会投鼠忌器。要是换做是你,他狗急跳墙之时,无所顾忌,可能会对你不利。由此看来,利用言有信,既稳妥又安全,是明智之选。”
凤钗默然不语,显然仍不赞同。
兰氏道:“行了,不必再议,此事就这么定了。下面我们再商讨个主意出来,看把陷阱设在何处,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凤钗起身站到后窗下,隔着窗纸看着后院挂晒的衣服隐隐约约地飘动,想着要是宝书在,不知道他会赞同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