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也想到了,十九年前还只有八岁的霍时穆夹在中间的处境该是多么不堪。
“死了。”霍时穆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也淡得像晾了几十年的白开水,“事情败露后,我爹当即提了战刀到我母亲房中,我当时也在,我娘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三圈,撞到我老爹的脚,叫他一脚就踢了出去,我当时......”
沈华英察觉到霍时穆握的手握成了拳头,但只是一瞬,一瞬之后他就立马松了开,“就那么看着,看着,看着,就看到他也提着刀向我走过来......那会儿,舜华郡主还在,只是已经病得很重了,还是我我奶奶和她一起出面才劝住了我爹。”
“第二年吧,郡主就走了,自那时起,一直到十五岁,我都被养在府外,我爹一眼没瞧过我,但我奶奶倒是宠我得很,经常出府来陪我,尽着最好的东西给我,可以说我真是在她手心里长大。十无岁那年,她老人家仙逝,我才进府去祭拜。我和我爹互相看不顺眼,当着我奶奶的牌位,我俩就打起来,我被他打得半死,出府后,我自己改了名字,我奶奶姓卓,我就把名字改成了卓天放。”
“天放?”
霍时穆咧着嘴自嘲的笑了笑,“一算命瞎子说的,天放两只寓意天不管,地不理,放任五湖四海,自由自在,那时候觉得这两字就是为我造的。我当时还认识了一伙绿林土匪,成立了个天放帮......”
沈华英投以幽幽的一瞥。
霍时穆又笑了笑,“胡闹呗,也就劫过那么一两次道。”
沈华英却觉得,霍时穆这不是漫无目的的胡闹,而是蓄谋已久的和他爹作对。
一品军侯的儿子去当土匪,说出去得笑掉多少大牙。
霍时穆接着道,“没过半年,我爹就带人把我们全部端了。你猜猜他怎么收拾我的。”
沈华英道,“囚起来。”
霍时穆笑,“猜对了一半。所以说我爹是个狠人。他大概以为我是吃准了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才故意这么干来恶心他。他自己坚守对舜华郡主的情意不再碰其他女人,又看不上我这个子嗣,就给我灌了药,塞给我两个女人,我家凝儿就是那个时候有的。”说到这儿,霍时穆的笑全部变成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沈华英听得一呆,谁能想到,父子俩之间的恩怨居然是这么离奇曲折。
“但我爹的意思是得个孙子当继承人,凝儿生下来是个姑娘,而我也绝不上第二次当,他就不能放过我了,真把我囚在了府里。后来还是凝儿长大了,他也老了,我也懂得些人世了,才没了那么多剑拔弩张。”
说完,霍时穆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见他躺在床榻上,发现他真的是老了,他在我面前从来是居高临下,说一不二的,还是头一次在我面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