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羞靠在行军床的边沿裹着毛毯,肩膀边是刁稚宇的手臂,体温从身边传过来,想起自己追着他下班的那次,看到他目光停在林秋美身上,忍不住问:“所以,演得多了,在戏中喜欢的人,是不会也带到戏外?”
身边的人不说话了,只默默地清了清嗓子,胸腔里像是卡着什么,又慢慢地沉了下去。
胡羞不可能读不懂,对于太过喜欢的人欲言又止,能和自己在清晨畅所欲言,不会和自己挤在同一张床和懒人沙发上,保持着友好的安全距离,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自己不是他心中摆在第一位的人。
裹着毯子的身体逐渐在变冷,胡羞看着刁稚宇的侧脸,心慢慢软下来,不要逼问冰雪聪明的男孩,现在捅破了窗户纸,就什么都没有了……自欺欺人地当作他发乎情止乎礼也不错。
闹钟响了——是胡羞起床上班的时间。离开咖啡店时胡羞看到了还没退场的月亮,惨败的月亮因为皎白总被人忘记身上布满伤疤,就像一张受伤了的面容。
出了地铁站,胡羞在生煎摊停了几秒,还是转身只给自己买了三明治就到了办公室。
过了一刻钟师姐到了,几个人用上海话交谈,胡羞听到了几个关键词,也听懂了裴轸很生气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就好了,他还是年轻,心里有点好奇。
八卦只要沾在师姐身上,从来都不用主动去问。果然,师姐在微信上和胡羞说出门买早餐。
“裴医生上周接的那个急诊的烧伤患者,自己偷偷出院回家了。
半夜下了手术一点多,本来准备连夜写申请材料给患者再申请治疗费用,结果他们放弃了。”
“治疗这个很贵吗?”
“全身植皮,很贵的。而且是要先等伤口长到可以植皮的水平才能做手术,一块一块用猪皮去盖,一百万是要的。
他们都是村镇上的个体户,没有什么钱,水滴筹也只筹到十几万,家里还有刚出生的小孩,最后回家了。”
“那接下来会……恶化吗?”
“等死呀。我们医院清创做得那么勤,这些坏死的细胞感染几率都那么大,回去小地方的医院肯定不会这么认真的,而且说不定他们连小医院都不会去,为了钱。
后面肯定是直接等死了,小裴每次都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明明他什么都做不了。”
师姐付了钱,喝咖啡的声音很平静:“做医生就是要把这些事情分清楚,爱莫能助的事情,不要过于影响自己。
他本来12月就可以去美国了,非要拖一个月把手上的病人都送出院,波士顿大学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人生大事拎不清爽。”
胡羞把话都记在心里,绕去生煎铺子买了生煎放在了裴轸的桌上。